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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汪文海非常瞭解這種可怕的病,他媽就死于肝癌。

  鄭先生臉上現出黯然之色:「醫生說他大概活不過今年春節。」他的口氣低沉得可怕,像一位左右著犯人命運的法官。

  他看了汪文海一眼,又繼續說:「他托我找個有寫作經驗的人,幫他寫本自傳性質的東西,大概10到16萬字,你看沒問題吧?」

  「可是春節眼看就要到了,我怕……」汪文海不禁面露難色。

  鄭先生灰暗的臉上再次露出笑容,說:「這個你不用擔心,他會先把他的經歷告訴你,你只要先記下來就行了,然後再慢慢整理。」

  寫給死人看嗎?汪文海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那……好吧,我會盡力的。」

  「嗯。這位老員警人很不錯,性格開朗,雖然因為生病,有時脾氣會暴躁些,不過你和他溝通應該是沒問題的。」

  「那……出版社方面呢?」

  汪文海猜想,大概是因為此人經費不足,所以才會找個大學生來為自傳捉刀。不過,更令他更感興趣的是,究竟是哪位名偵探要為自己立傳呢?

  鄭先生說:「書不會面世,是他打算作為傳家之用的,你只要負責把他口述的內容整理、潤色後交給我,我負責找人裝訂成冊就行了。」

  「哦。」

  「還有什麼問題嗎?」

  「呃……想為自己立傳的員警,一定有著轟轟烈烈的事蹟吧?」汪文海道出了心中的想法。

  「這個你就得自己去問了,我剛認識他不久,他的事我也不是很瞭解。」鄭先生揚了揚眉,神秘地笑了笑。

  就這樣,汪文海的面試通過了。

  然後,兩個人又進行了一番簡短的交流,便一起走進醫院。

  電梯直升五樓。

  五樓是重症觀察區,住的大多是從特護病房轉移出來,病情較穩定的患者。

  經過走廊的時候,汪文海聞到一股刺鼻的怪味,它既不是來蘇水味,也不是藥味,而是一種混合了多種味道,無法用言語表達的味道。他一想到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將要在這種環境下工作,好心情頓時煙消雲散。

  這時,他注意到走廊盡頭有一位五十多歲的中年婦女,似乎正為了床位問題怒氣衝衝地和兩名護士爭執不休。激烈、誇張的肢體動作,和時不時從嘴裡冒出的「××」,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對於這種人,人們有一種很形象的稱呼——潑婦。

  對於這種行為,人們也有一種很形象的說法——潑婦駡街。

  鄭先生似乎也注意到了那個婦女,他沒說什麼,只是皺了皺眉頭。

  兩人繼續往裡走,來到514病房門口。

  鄭先生推門走了進去,汪文海跟在他身後也走了進去。

  頓時,一股比走廊中的那股味道更不堪的,混雜著藥水、來蘇水、排泄物以及各種體味的濃烈氣味撲鼻而來,汪文海頓時感到腦袋像是被重錘猛烈地砸了一下,眼淚不由自主地奪眶而出。

  「這是間三等病房,條件不太好。」

  鄭先生抽了抽鼻子繼續說:「為了不影響其他病人休息,工作時間定於上午10點以後。」

  說著,他帶頭朝最靠窗的床位走過去。

  原本坐在靠窗的一把椅子上看書的女孩兒立刻站起身,朝鄭先生點了下頭,然後好奇地看著雙眼通紅的汪文海。

  這個眉清目秀的女孩兒,皮膚白皙,秀氣的瓜子臉配合齊肩短髮,看起來很清純。她的臉上帶著一絲花瓣兒般的羞澀,年紀大概與汪文海相仿,也就二十出頭的光景,笑的時候,臉頰上有兩個好看的酒窩。

  這樣一朵鮮花出現在死氣沉沉的、滿是怪味的病房內,的確不太協調。

  「她是老孫的女兒,孫芳華。」鄭先生介紹道。

  孫芳華點了點頭,輕聲說:「叫我芳華好了。」

  鄭先生俯下身,觀察了一下,確認床上的病人是清醒的之後,輕拍著對方的手,招呼著:「老孫!老孫!」

  只剩下一副皮包骨頭的孫正輔慢慢地回過神來。

  當孫正輔看到他倆後,原本蒙塵的雙眼一下子明亮了起來。

  他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床沿。

  孫芳華連忙走過來,用力搖動床頭的把手,把床的前半部慢慢抬高。她又將靠枕挪到孫正輔頸後,讓他能夠坐得舒服一些。

  老員警眯縫著眼睛,端詳著眼前的年輕人。

  汪文海的臉不禁紅了紅,心裡有些局促不安。他努力裝出一副成熟老到的樣子,只是兩隻手一會緊貼在身側,一會兒又抱在胸前,似乎正為該擺成什麼姿勢而發愁。

  「你好啊!我叫孫正輔,我父親為我取這個名,就是要讓我輔以正道,所以我後來就當了員警。這位同學,你叫什麼名字?不要緊張嘛,我又不吃人,呵呵」

  孫正輔虛弱地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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