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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田之水笑道:「你唱得那麼好,難怪人家要叫你做歌王哩。」

  臘美淡淡地一笑,說:「那是他們亂叫的。其實啊,剛才你也看到了,我們姐妹裡頭,唱得比我好的人,多著呐,那個穿紅衣服的叫七姐,嗓子賽過畫眉鳥。那個包花頭帕的是桂花,畫眉聽了她的歌啊,連叫都不敢叫了。」

  田之水驚訝道:「那麼厲害啊。可惜舒管事沒來,能和你對歌的,也只有他了。」

  臘美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紅暈,說:「他那個破鑼嗓子,莫丟醜就不錯了。」

  田之水的腦子裡,只有那個大膽潑辣,快人快語的臘美,今天第一次看到她害羞的樣子,心裡竟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他翻開本子,說:「剛才你們唱的歌太好聽了,我記都記不快,好多都忘記了,你現在可以再唱一次嗎?」

  臘美說:「好啊,我們去那邊彎唱,沒得人家打擾。」

  於是,兩個轉了一個彎,來到一片茂密的林子裡,坐到青青的草地上。

  臘美坐下後,並沒有唱。田之水看她那個樣子,以為是剛才唱累了,就說:「那邊的一眼泉水,你喝口水再唱。」

  臘美說:「我的口又不幹,怎麼要喝水呢?」

  田之水說:「你看你一直都不唱,是怕你唱幹嗓子了。」

  臘美說:「昨天要根是怎麼給你講的,你忘記了?」

  田之水老老實實地問道:「他講了那麼多的話,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句了。」

  臘美噘著嘴,故意裝作生氣的樣子,說:「你呀,還講是做老師的,你教出來的學生,怕莫也是像你一樣的榆木腦袋吧?」

  田之水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嘿嘿地笑說:「那也難說哩。」

  臘美說道:「舒要根都告訴你了,這姑娘家啊,沒有人逗,哪裡會唱得出好歌來?」

  說罷,臘美就低下了頭,不作聲了。

  田之水這才想起,是的,舒要根是說過這句話,只怪自己沒記性,竟然把這話忘記到天外天去了。他不會唱歌,自然是沒有辦法的,就說:「臘美,那我們還是過那邊去,和他們在一起,就有伴和你唱了。」

  臘美沒有動,有些驕傲地說:「剛才你又不是沒看見,他們一起上來,都唱不贏我,好沒勁的啊。」

  這一下,田之水也沒法了。

  臘美又問道:「你昨天講了一句話,你還記得到沒?」

  田之水搖頭,我昨天講了那麼多的話,哪裡知道她指的是哪一句呢?臘美見他答不上來,就說:「你呀你,剛才你是記不住別個講的話,那還情有可原,講得過去。現在呢,我問的是你自己講的話啊,你也記不倒。自己講的話都記不住,當真是講話只當風吹過?你要是對你的相好也這樣,講話不算數的話,你會……好了好了,我不講了,舒要根聽到了,又要講我口無遮攔,沒有忌論哩。」

  田之水想起來了:「我那天講了要拜你為師的。」

  臘美這才笑了起來,說:「那你快叫啊,叫我做老師。」

  田之水也童心大發,雙手一揖到地,叫道:「臘美老師,請受弟子一拜。」

  臘美的嘴故意撇起來,兩隻手臂抱在胸前,說道:「弟子平身……」

  話還沒說完,實在是忍不住了,笑得彎下了腰,還不停地捶打著自己的肚子,饒是這樣,還是止不住笑,便蹲了下去,嘴裡「哎喲哎喲我的媽呀」地笑叫著。

  田之水在學校裡時,面對教長,他自然是恭恭敬敬的,而面對學生,更是一臉的師道尊嚴,哪曾有過這麼輕鬆快活的時候?一時間,也不禁放開手腳,縱情歡笑了起來。

  五

  歌聲偶爾從坡腳或山頂傳來,但人早沒有蹤影,其實,並不是全部回家了,有收穫的人,成雙成對地隱入樹林中去了,這才是歌會的高潮。濃蔭如墨的古樹下,泉水叮咚的小溪旁,畫眉啁啾的叢林中,鮮花遍地的草坪裡……這溫馨浪漫的「花園」裡,此刻正上演著一場場愛情盛會。

  月兒不知何時悄悄爬到樹梢上,圓圓的,白白的,靜靜地臥在那兒,朦朧的月光下,樹的剪影,山的剪影,象一幅淺淺的國畫,透著寧靜和神秘。

  臘美用歌聲把鄧金名和陳鬍子招攏來,送田之水回家。

  舒要根家的吊腳樓一片漆黑。田之水摸黑上到二樓,推開門,進了臥室,點燃了樅膏,看到床上空空的,才發現舒要根還沒回來。跑了一天,累了一天,田之水一點睡意也沒有,還沉浸在歌會的快樂中。今天他真正地認識了臘美這個聞名百里美麗的畫眉,並且,還半是當真半是玩笑地拜她做了唱歌的老師。他的甜蜜,是一點都不比鄧金名和陳鬍子少的。在歌會上,他還認識了和臘美一起來唱歌的姚七姐和龍桂花,一個活潑俏麗,一個文靜賢淑。她們兩個的優點加起來,就正好和臘美一樣了。可見,臘美的美麗和可愛,並不是浪得虛名的。

  他掏出本子,把歌會上唱的那些歌,特別是臘美唱的和後來「教」他唱的歌,都工工整整地重新謄抄了一遍。一邊抄著,還一邊回味著臘美唱歌和講話的神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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