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趕屍傳奇 > |
四十五 |
|
吳侗就蹲到姚七姐的面前,說:"娘,你走了這麼遠的路,莫累壞了身子,來,我背你走。" 姚七姐看著她眼前那張寬厚的背膀,眼淚不由得撲簌簌地掉了下來。她嫁給鄧金名後,兩口子平平淡淡,什麼都不少,但給她的感覺,卻又是什麼都沒有得到。有時,一個人睡在床上,她也細細地想過,她得到他什麼呢?想不出。她希望得到什麼呢?也想不出。她沒讀過書,不認得字,不曉得風花雪月,不曉得春煙楊柳,不曉得小橋流水……當這一刻,吳侗的背膀熱乎乎地跳進了她的眼窩時,她才猛然想到,她缺的,不正是一副男人寬厚的背膀嗎?腳下的土地是男人的依靠,而男人的背膀是女人的依靠。 吳侗見姚七姐沒有動靜,就轉過頭來對姚七姐說:"娘,你上來啊。" 他一眼看到姚七姐在揩眼淚,就嚇了一跳,問道:"娘,你怎麼了?侗兒做錯什麼了,還是哪句話又讓娘傷心了?" 姚七姐趕忙搖頭,說:"沒什麼事,你娘是沙眼,遇到風一吹,就要流眼淚。" 吳侗這才放下心來,說:"沒事就好啊,娘,上來吧。" 姚七姐哎地應了一聲,就伏在了吳侗的背上。好厚實的背膀,好溫暖的背膀呵。 吳侗背著姚七姐,大步往前走去。姚七姐在他的背上,使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寬心。姚七姐身上的體溫暖暖的,但此時他覺得很燙,燙得把他冷了20年的心融化了,親情真是個奇妙的東西,可以把冷變得暖,把強硬變得柔軟,把貧窮變得富有。吳侗覺得他現在是世上最富有的人,因為他最缺少的母愛就在眼前。姚七姐垂下來的幾根散發,在他的頸根上飄拂著,有些癢癢的,卻是很溫馨的癢。姚七姐的雙手環在他胸前,有些緊緊的,卻是很踏實的緊。娘的頭髮、娘的手,甚至娘的微笑、娘的眼神,他都喜歡。和娘貼得這麼近,這麼緊,是他從小到大,這20年來,從沒有過的事。 天剛擦黑的時候,那家叫作近晚的客棧出現在他們的眼裡了。 客棧是一幢三層高的木樓,門口掛著一張紅色的簾子,時間長了,現出淩亂的土黃、灰、白,並不明顯的四種顏色交織著,顯得陳舊和荒涼,"近晚"兩個大字更是經不起風雨的吹打,模糊不清。大門的兩邊,各掛著一盞桐油紙糊的燈籠,發出淡淡的黃色的光暈。倒是看到,左邊燈籠上寫著一個"近"字,而右邊那一個,是一個"日"字。原來,那燈籠被風一吹,"晚"字就只露出半個了。 才到大門邊,就有一個小夥計迎了上來,一邊接過吳侗肩上他和姚七姐的包袱,一邊很熱情地說:"天晚莫趕路,歇腳便是家。" 吳侗跨進大門,輕輕地放下姚七姐,讓她在一張椅子上坐好,那小夥計放好包袱,很快地像變戲法一樣手裡就多了兩杯熱氣騰騰的香茶,說:"歇口氣,慢慢用。" 吳侗咕咚咕咚一氣喝完一杯茶,用手背擦了一下嘴巴,說:"店家好客氣,還有乾淨些的客房沒?" 小夥計帶他來到一間偏廈,對櫃檯裡的一個頭戴瓜皮小帽的老人說:"爹爹,來客人了,你給安排一下。" 說著,小夥計對吳侗點了一下頭,就出去了。 老人笑呵呵地問吳侗道:"請問小兄弟,你要什麼樣的客房?" 吳侗說:"只要乾淨,別的也沒有什麼講究的。一男一女,一人一間。" 老人沉吟著說:"乾淨那是自然的,只是這個,只剩下一間客房了。" 吳侗說:"那就拿間女房,我將就著亂坐一夜也沒事的。" 老人說:"真是不巧啊。我們這裡住有一個姑娘,也是病了,住了好幾天,現在才好,要明早才退房。這樣好不好?那姑娘也蠻好講話的,和你來的女客去和姑娘對付著住一夜,你就有地方睡了。" 姚七姐在客房裡問吳侗:"侗兒,沒有房了?" 吳侗說:"房子有的,娘,你莫擔心。" 老人對吳侗說道:"原來那是你娘啊,怎麼不早講嘛?你娘倆住一間,不就行了嗎?" 姚七姐一直在聽這邊的對話,說:"要得,侗兒。晚上,你還要幫娘捶背哩。" 吳侗心裡是高興,他只怕姚七姐不同意,現在,娘一句話,問題就解決了,就說:"哎,要得。" 交了錢,那個小夥計就帶他們兩個上到二樓,沿幹欄木廊往裡邊走去。走到盡頭了,打開房間的門,請他們先進去,自己後面才跟了進來,說:"你們看,又乾淨又清爽。" 姚七姐客氣道:"讓你們費心了。"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