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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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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乘轎子,在薄霧中,一前一後地顛簸在彎彎曲曲的山路上。越走,山路就越狹窄,也越陡峭。 轎子沒有轎簾,行進在山頂不遠處了,霧氣一股一股地湧進轎子裡來。靠裡坎,是長滿了亂草和荊棘的山壁。山路極為窄小,轎子就儘量往山壁上挨著,這樣,也就不時有刺蓬和樹枝探進轎子,輕輕地抽打在吳拜的臉上,癢癢的。他看著前面那一乘轎子,很輕飄的樣子,就像是一個空轎子一樣。他想,也難怪,畢竟寨老是一個70歲的老人了,一個70歲的老人還有多少重量呢? 昨天晚上發生的那一幕,使吳拜感到,那事不是那麼的簡單。當他問寨老,那個請來的假"娘娘"是哪個時,寨老只是一個勁兒地搖頭。吳拜看得出,寨老並不是不曉得她是哪個,而是不願意告訴他。寨老灰白的臉上,殘留著的恐懼,還在頑強地不肯消退。他不肯說出她的來歷,並不僅僅是害怕,肯定另有原因。 吳拜見他不肯說出來,心想,也許他有他的理由吧。於是,也不再追問,只是不無憂慮地說:"'她'來時,帶著滿身的戾氣,很是兇惡,只怕,這事還沒完。" 烏昆嚇傻了,說:"老司,你莫嚇我們嘍,只要以後不請那個鬼娘娘了,不就什麼事也沒得了?" 吳拜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了四個字:"不請自來。" 這時,誰也想像不到的是,作為靈鴉寨一寨之頭的寨老竟然不顧身份,雙腿一軟,跪在了吳拜的面前,可憐巴巴地說道:"吳老司,請你一定要慈悲為懷,救我靈鴉寨上下數十口男人的性命……" 不但吳拜,所有在場的人,都被他的這一舉動嚇住了。 吳拜趕忙彎下腰去扶寨老。而寨老並不肯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老司,我都一把老骨頭了,離天遠,離地近了,這把老命,'她'要來取,隨時取去好了,可是,靈鴉寨40歲以上的男人,上有老下有小,我可不忍心看著他們一個一個地死去啊……" 吳拜只好說:"我,盡力而為吧。" 這時,寨老才肯站起來,原本渾濁的眼睛此刻也放出了光來,對吳拜說:"你答應了?" 吳拜說:"我答應你,不過,這事,不好辦啊。" 寨老眼裡的光又黯淡了下去,問道:"一點法子都沒有了嗎?" 吳拜說:"講難也難,講容易也容易。" 寨老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呢?" 吳拜說:"如果你曉得'她'的墳在哪裡,事情就好辦得多了。" 寨老這時恍然大悟,松了口氣,不由得笑了,說:"曉得曉得。" 轎子停了下來。 一個轎夫對吳拜說道:"到了,老司。" 那個轎夫走上前,欲攙扶吳拜,吳拜用拐杖甩了甩,示意人家走開,便一腳踏出。 吳拜走出轎子,放眼望去,才發現,這是一片亂墳崗。 亂墳崗占了半邊坡,斜斜的,長滿了一人多高的野草、刺蓬窠。山上的風很強勁,把野草吹得呼呼亂叫。吳拜對這個地方並不陌生,也不時幫別人到這裡收魂。他知道,這裡葬的死人都不是正常死去的。凶死、夭折、處罰而亡,是不能葬入祖墳坡的,於是,都一律葬在這裡。那麼,那個"她"又是怎麼死的呢? 在兩個漢子的攙扶下,寨老帶著他們踏入亂墳崗,深一腳淺一腳地往野草深處走去。 一路上,不時看到有人的手骨或腳骨露在地面上,那應該是野狗啃出來的吧。 一直走到了亂墳崗的中心地帶,寨老才停了下來。那裡,孤零零地生長著一株苦楝樹,葉子也快要脫光了。他喘著氣,跺了跺腳下那塊地說:"就是這裡了。" 大夥看他的腳下,也沒有發現有什麼異常的地方。 寨老見眾人似乎不相信他,就說:"就是這株樹下,挖吧,不會有錯的。" 於是,4個漢子掄起鋤頭,挖了起來。 不一會兒,他們就看到,泥土裡露出了一綹黑色的頭髮。漢子們相互看了看,只是稍稍猶豫了一下,又繼續挖下去。慢慢地出現了一具女人的屍體。屍體沒有棺木,可見是人死了之後,直接掩埋了事。屍體已經腐爛了,只剩一副骨架。那骨架被一件白色的衣服包裹著,也不覺得有什麼難看。只是,她的腦袋因為沒有肉了,光光的頭骨上兩個黑洞洞的眼窩,似乎定定地盯著這一夥前來打擾她的清夢的人。頭髮很長,有的散亂,有的糾結成一團,只是,依然濃黑如初。她的左手放在她的下體處,右手則握緊拳頭,奇怪地伸到胸口那兒。 吳拜燒了兩張符紙,然後,叫漢子們過開一些,自己則蹲了下來,打開葫蘆,喝了兩大口酒,噴到了女屍的頭骨上,口裡念念有詞。 他小心翼翼地把女屍的右手扳開來,發現她的右手緊緊捏著一張鞋墊! 吳拜伸出手去,想把那只鞋墊取出來,竟然沒有成功。女屍捏得非常緊,因為手上的肉已腐爛,可以看到拇指、中指和食指的手爪骨幾乎要穿透那張鞋墊了。吳拜把拐杖放在地上,不得不伸出兩隻手去,把她的指骨啵啵地折斷了,才把鞋墊從她的手爪裡取出來。 鞋墊上繡著一隻蜘蛛,蜘蛛長滿了長長的腳,長長的每一隻腳都延伸到了鞋墊的邊緣,牢牢地把鞋墊的邊緣扣住,似在抓緊著什麼。蜘蛛的頭頂上,有一片褐色的污漬。吳拜看著那一片污漬,倒抽了一口冷氣。 寨老見他那樣子,心知不妙,問道:"老司,怎麼了?" 吳拜說:"幸好,幸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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