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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林立暗暗僥倖,嘴角浮出一絲微笑。

  陶冶接著說:「你們幾隻白螞蟻啃點兒算個屁!林立,你就去幫他們。幫他們也是幫我們。」

  林立的嘴角微笑一下變成開懷大笑,急忙說:「要得!要得!」

  他早就想答應,誰不喜歡找外水?但礙于陶主任沒開口,只得裝假不說好歹。

  「莫答應得這麼快。」陶冶說,「有個條件,不能影響本職工作。上班時間找不到你,照樣罰款!」

  這個事算解決了一半,人家答應來幫忙了,但還沒有說辛苦費的事,還不曉得說不說得攏。劉富財這樣一想,掉頭跟兩兄弟咬咬耳朵,轉過頭,說:「林工,大家不是外人。你曉得行情,辛苦費你說個數,好商量。」

  「耶,這點酒你就喝醉了?」林立一下子拉下臉說,「我曉得啥行情?照你這麼說,我天天在外頭找外水啊?想叫陶領導炒我的魷魚是不是?」

  劉富財急忙改口,說:「說錯了,說錯了。啥行情不行情的,不管它!你先說個數。」

  林立是假生氣,馬上就笑著說:「我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你們說個數就行了。」

  劉富財一想,耶,不好咋整,傲起不開價就是要高價,就又與兩兄弟咬了一陣耳朵,掉頭說:「我們也不曉得行情。先說個意思,要得就要得,要不得重來。你每月在公司拿好多,我們就給你好多。」

  林立就是嫌在公司錢拿少了,一個大學生,做了幾年了,才拿一千多塊錢,跟民工的收入差不多,一個月用下來,沒有幾個剩的,現在好不容易找個外水,好歹也得敲他個兩千,沒想到人家只開一千多,臉色就不好看了,悶起不說要得要不得。

  這一來就冷場了。五個人喝酒吃菜遮臉。

  陶冶是個明白人,一聽就知道兩方的差距不大,也就是幾百塊的小問題,靈機一動,說:「說起錢就不親熱。我來做個中。林立你的胃口不要大了。劉富財,你們也不要太小氣了。大家初次合作,講究的是一個誠信。我說,就按劉富財你們說的,公司給好多,你們就給好多。」

  林立乜斜了陶冶一眼,沒表態。

  劉富財三個高興了,忙說:「要得,要得。」

  劉富財多了個心眼,公司給好多,他們並不知道,到時候喊個三千五千的,你去哪裡查他的工資單?就問:「陶主任,他一個月在公司拿好多錢?」

  陶冶說:「國企工資低。他每月只有兩千五百元。你們就給這個數,要不要得?」

  林立一聽暗暗高興,又暗暗佩服陶冶的手段。

  劉富財三個一聽,有點不相信,你望我,我望你,但自己有言在先,不好食言,又不能證實懷疑,只得堆出笑容,異口同聲地說:「要得。」

  事情到此算是全部解決了,五個人無不興高采烈,語言也多了,笑話也出來了。林立是贏家,要拿個贏家的樣子出來,就端起酒杯,說:「我敬陶主任和三個劉老闆一杯!」

  劉家兩兄弟有了林立幫忙,工程就按部就班搞起來了。每兩天放一槽炮,掘進兩三米,運出幾十車石方。他們不管襯砌,另外有隊伍做。

  孫通有時候來看一看,在洞外的時間多,嫌洞內空氣不好,地面又有積水,得換長筒靴,難得進洞幾次。他又不懂技術,看了就看了,不說好歹,只關心進度跟不跟得上,甲方、監理方有沒有大的意見。 陶冶進洞的次數也屈指可數,多數是在洞外喊劉家兩兄弟出來問問情況,打個例行的招呼。劉富財要負責些,一來就換長筒靴進洞,拿個大手電筒,東看看,西看看,但說不出好壞。全部事情自然落在劉家兩兄弟身上。

  劉富金負責打眼放炮,在洞裡的時間最長,熬更守夜是常事,兩個眼睛通紅,坐在哪裡都能睡。劉富銀負責土石方運輸,租了兩個鏟車和十幾輛大東風車,一會兒洞裡,一會兒洞外,兩頭跑,鞋都爛了兩雙,腳也崴了,拄根竹竿,一瘸一拐的,成了李鐵拐。

  劉富財說了他們幾回,多請幾個人,洞內洞外幫忙看著,不要累倒了,又傷身體又誤事。他們聽不進去,再三說也聽不進去,老是拿那幾句話來堵劉富財的口:「我們接這個工程被腰杆上砍了一刀,只有一半的收入,就怕做不成,虧得一塌糊塗,到時候咋個收場?」

  劉富財聽了,無話可說,明白他們的處境。國企做工程,下浮百分之二十,拿過來是有困難,叫苦連天,但沒有利潤不要緊,就是虧了也不要命,反正吃大鍋飯,盈虧都是國家的。私人分包做工程,下浮百分之五十,還得求爺爺告奶奶央求人給自己,還不能虧,虧了就得傾家蕩產跳長江。所以,劉富財有個奢望,想做一個隻下浮百分之二十的工程;想跟國企比一比。你們有個百分之一至三的利潤就高興昏了,我起碼是百分之三十的利潤。

  劉富財把自家的奢望給劉家兩兄弟當笑話講了。

  劉富金說:「白日做夢!我們農民沒得這個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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