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_歸去來兮_學達書庫

四十四

　　"再見。"姚盈臨別前只輕輕吐出這兩個字，便毅然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就這樣再見了？他滿懷惆悵，目送她遠去。

　　離開"百合苑"，彭程在街上無聊地轉了幾圈，便掉轉車頭，前往醫院。

　　姚世望遭遇車禍後，果然是被送去聖彼德醫院搶救，可惜手術後僅三天就溘然長逝了。給姚世望動手術的外科醫生叫艾倫，彭程去瞭解情況時，他外出未歸。

　　"能不能讓我看看姚世望的病歷？"彭程問外科病房的當班護士。

　　"對不起，必須有公司證明才能抽調病歷。請問，你是哪個公司的，和姚世望什麼關係？"護士問。

　　"我……"他語塞了。單位證明？"一路平安"正在千方百計阻止他調查，怎可能給他出證明？只有等艾倫大夫回來，找他個別交談。

　　一個月，艾倫大夫還有一個月才回來。彭程心情煩躁地走出醫院，那位戴墨鏡的男人恰好從停車場過來。彭程沒有在意。

　　彭程正在思索除醫院之外的其他證據--它們包括：司機、警察局、以及事發地點的目擊者。司機？人海茫茫，無疑大海撈針。警察局肯定有記錄，然而，也要先看單位證明。唉，事事卡在那張倒楣的單位證明上。看來，只有耐心等待艾倫大夫。

　　那段等待的時間，姚盈沒主動跟他聯繫，他也沒去找她。偏偏在這關鍵時刻，接到來自"恒太"的最高指示：立刻前往上海，接替前任MD。

　　"彭程，你小子不算朋友，這麼好的消息壓到最後。你他媽剛夠格MD，哪來那麼好的狗屎運？"

　　一聽彭程要去上海，最眼紅的是關小年。他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了大半年，反倒被無心插柳的彭程領先，怎不叫他妒忌？怎麼讓他想得明白？

　　上海？彭程跟關小年一樣糊塗，的確，這麼好的狗屎運怎麼偏給他得了？可上海已不再使他感興趣。他放不下姚盈。

　　接到"恒太"通知的第二天，彭程按捺不住思念之情，當即前往"百合苑"。

　　他敲門時，手指微微顫抖，期待相見的激動遠遠超出預料。看到她說些什麼，一概茫然，只有一份迫切的心願：見到她！見到她比什麼都重要。在等待主人開門的瞬間，時間緩慢地向前移動：一分鐘，兩分鐘，遲滯、冗長得沒有盡頭。

　　再見！他眼前幻現出姚盈的背影，姚盈跟他道再見時憂傷、無奈的眼神，心被一股不祥的預感攫住。

　　門打開了，站在面前的既不是姚盈，也不是她的室友。公寓已另換主人。

　　姚盈走了。她沒有不辭而別，那天的"再見"正是告別。而他眼睜睜看她離去，沒有任何知覺。

　　彭程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從紐約返回T鎮的。一回T鎮，便悶頭收拾行李。

　　上海兩字沒有使他想起秦小春。

　　第十七章

　　秦小春悄悄返回上海治病，事先怕父母操心，沒有告訴任何人。

　　半個月後，她即以彭翼之名住進淮海路的"夢春天"五星級酒店。酒店舊址原為法國某俱樂部，到處是草地和鮮花，環境鬧中取靜，十分優雅。距離酒店大約二十分鐘步行距離，到淮海東路的商務區，那裡有大片商業辦公樓。"恒太"分公司辦事處，占了其中一幢的第八層樓面。

　　淮海路，上世紀三十年代，這條街即以它幽美的風格，富有異國情調的時尚享譽世界。是一條堪與紐約的第五大道，巴黎的香榭麗舍相媲美的大街。秦小春喜歡淮海路遠勝過南京路。在她眼裡，淮海路更多表現的是一種品味和一種時尚。擁有MD的秦小春，一回到上海，回到淮海路，站在道路旁高大的法國梧桐樹下，滿心滿靈魂呼吸的都是日新月異的商業氣息。它朝氣蓬勃，充滿活力，發展迅速驚人。秦小春被深深陶醉了。

　　她要留在上海，這將是她事業發展的一個最重要轉捩點。在美國，保險業新人輩出，市場已基本呈飽和趨勢。大陸呢，還正處於方興未艾階段。人們通過各種管道發財致富。有了錢得會理財，學一點以錢生錢的竅門。可惜，彭程當初的豪情壯志沒跑來國內揮灑，不然，那句口頭禪"雞蛋不能總是放在一個籃子裡"肯定會引起極大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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