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路陰陽(27)_學達書庫

二十七

　　"哈哈，小施主你既來此，可知物件的來歷？"老和尚倒考起孫為民來了。

　　孫為民心中汗顏，他還真不知道這東西的來歷，心想，既然老和尚能這樣說，那他定是知道，便客氣道："請大師授教。"

　　老和尚一看孫為民服軟，笑道："嗯，那我就給你講講吧。"

　　原來，這"踏財"之上的獅子還真是大有來歷，本為一對，原身是財神尊下的散財童子，由於貪心太重，把分給窮人的錢財都裝進自己的腰包。財神知道後，一怒就把他倆貶到人間，變成一對大石獅子，安位於開封龍亭湖前的午朝門外，鎮守紫禁城。

　　即便現在去了開封龍亭湖前，仍能看到一對威風凜凜的石獅，石獅腳踩繡球，坐視遠方。與中國古建築門前鎮宅辟邪的石獅子不同的是，這兩座石獅神態各異，西邊的一隻緊繃雙唇，怒目而視；東邊的一隻微閉雙目，嘴巴大張，既似睡獅猛醒，又似藐視眾生。

　　它們這個樣子也是有原因的。話說這一年，東京開封的元宵節格外熱鬧，不管是王公貴族，還是平民百姓，都早早點上各色花燈，令整個都城流光溢彩，燦若繁星。上街看燈的人摩肩接踵，人山人海，連午朝門前的這對大獅子也被驚動了。它倆不顧財神的禁令，偷偷變成老百姓混在人群中，東遊西逛，盡情享受著人間的樂趣。

　　他們看足逛夠，便在燈下私自議論："你看宋朝的臣民，一點不知道節儉，單為這燈節，不知道要花費多少錢財呢！他們要是知道咱倆每年正月十六晚上吐元寶，不擠破頭來搶才怪呢！"原來，財神把它們貶下凡間來的時候，要它倆每年元宵節各自吐出一個金元寶，直到把貪污的錢財吐完為止。財神有規定，吐出的元寶只能讓窮人拾，不能被貪財之人得。誰知，它倆的話被一個奸商聽到了，他在正月十六晚上早早來到午朝門外，躲在暗處，見到石獅口含元寶，他貪財心切，不等石獅子把元寶吐出來，便急不可待地跳到獅子跟前，伸手就摳。獅子見是貪財小人，就猛地用牙咬住元寶不鬆口。西邊的獅子一見這情形，也不往外吐了。結果，這奸商也被咬斷了手臂。

　　直到今天，這對石獅子還是一隻閉著眼，一隻緊咬牙關。

　　孫為民聽了獅子的來歷，忙取出"踏財"，恭敬地問道："那這兒物件，是怎麼來的？"

　　老和尚接過一看，歎氣道："世人陰毒，想借那對獅子的貪念強取求財，故做成此樣，甚至連因果迴圈、天責報應都不顧了，真是人為財死。"

　　孫為民徹底明白了，這"踏財"是人故意做成這樣，想借貪財獅子的貪性，又在獅子的腳下雕刻散財童子，意為本性不改。這獅子本就是散財童子犯錯貶下界受罰的，災滿即能重回上界，再為童子。現在雕刻成這樣，就代表斷了悔改的念頭，要繼續為惡貪財。

　　孫為民終於明白了物件的來歷，高興自是難免的，便在塔院寺住下與老和尚敘談多日，真是受益非淺。老和尚幫他把"踏財"壓在了廟堂之下，也算是除了一禍。

　　告別了老和尚，孫為民開始盤算要不要回北京，不過好不容易出來一次，難得的清閒，乾脆再往遠轉轉，去西北探探世道。他聽老爹說過，那裡地廣人稀，風土奇特，經常出一些奇聞怪事。自從上次遭遇睚眥旌幡以後，孫為民感覺自己在道行上最缺少的就是見識，就拿那睚眥旌幡來說，要是自己能想到窮奇能克睚眥旌幡，也不會引出那麼大亂子，更不會勞動蛇娘娘出來了。

　　打定了主意的孫為民也沒做什麼停留，給胡八一拍了封電報，就踏上了走西口之路。

　　從山西北上就到了內蒙境內，這也是當年很多人走西口的老路。走西口，在山西延續了三百多年，從明末開始，也不知道有多少山西人為了活命走上這條路。時至今日，內蒙的西部地區還有很多山西人，他們還保留著原有的風俗習慣，比如都愛吃麵食，愛喝陳醋。

　　"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實在難留，手拉著哥哥的手，送哥送到大門口。哥哥你出村口，小妹妹我有句話兒留，走路走那大路口，人馬多來解憂愁……"當孫為民踏上內蒙地頭的時候，依然還可以聽到這民風純樸的歌謠，從放羊老漢的口中唱出，那滋味伴著黃土和荒野，真讓人覺得天地都在放大。

　　除了西北民謠，孫為民還很喜歡西北的窯洞，這種民間建築很特別，依崖而鑿，人居其內，倒很逍遙。在沒有崖的地方，人們也有辦法，那就是往下挖成一個方形地坑，然後再在四壁鑿窯洞，形成一個四合院，這種窯洞也稱作下沉式窯洞。人在平地，只能看到院內的樹梢，不見房屋，在孫為民看來倒很像是陰宅。

　　在內蒙也能見到窯洞，這讓孫為民有些吃驚，因為在他的印象裡，窯洞應該在陝北才有的，既然在這裡見到了，就不能放過，怎麼也要看看再說。

　　就這樣，孫為民走進了一個小村莊。村子還不小，有上百戶人家，主要是以土坯房為主，也幾處新起的磚房。在村子的北邊，還有一排依崖而鑿的窯洞，看來有些年頭了，顯得破破爛爛的。孫為民也不顧及村裡人異樣的眼神，上前觀察起窯洞來。

　　就在他從西到東，快要把這排窯洞看完的時候，他感覺到有點不對，尤其是最東邊的一個窯洞怎麼會是這樣？孫為民心裡驚恐，這可是怨氣沖天啊！這麼重的怨氣他從來沒見過。

　　既然自己是修道之人，撞上了自然不能不管，孫為民打定主意尋了過去，進去一看，滿地蜂箱堆在院中，一男一女坐在一旁，像是在商量什麼事，見有人進來便停下話，道："我們不賣蜂蜜了，今天就要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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