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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九


  楚建正色道:「你有這意思你倒早想辦法啊,都到這節骨眼兒上你倒來勁了,是不是有點晚了?」

  耿直:「誰還老記著自己多大歲數?又不是個女人,成天擔心老了胖了的,要不是人事處讓老子填個什麼表,通知明年這個時候老子就得辦手續,老子還真不知道都這把年紀了!唉,人生如夢啊!」

  楚建:「你這消極思想可不像個老人啊,唉,說正經的,你要真有這個心思,我幫你在上面活動活動,你也找找人。透露個情況啊,年初部裡離休一批老幹部,副部級這個位置確實需要補充新人,最近,衛生部簽頭聯合各地衛生部門搞一個聯合調查,對新中國成立四十年農村和基層衛生情況做一個普查,你主抓這個事兒吧,報告搞得漂亮一點,找找報社,發幾個頭條,弄點動靜,讓上面注意到你!就一個月時間你抓緊點兒!」

  耿直抬頭,眼中充滿熱情:「什麼時候開始?」

  又遇小鐵梅

  舒曼回診室,走廊另頭走來一個身材窈窕、打扮時髦、看上去三十出頭的女子,身後跟個十五六歲大的男孩,男孩高,看著像個大小夥子,舒曼完全沒有注意他們,走進診室,剛坐下,那個女人和孩子便也進來了,女人將病歷放到舒曼桌上,舒曼說聲:「到外面等著叫號吧。說著坐下。」

  女人正要出去,忽然回頭,看一眼舒曼,叫了聲:「真是舒大夫嘛!」

  舒曼抬頭,仍沒當回事兒,眼前女人眼熟,醫生見病人多,眼熟正常,舒曼點點頭,拿過病歷,放到前邊病歷下麵,道:「到你我會叫的。」

  然後她拿起第一份病歷,剛要叫,女人笑道:「舒大夫您不記得我了,我可一眼就把您認出來了,我還以為您早就換診室了呢,沒想到還在這裡啊,早知道您在這裡我就不用排隊掛號了。」

  舒曼看著眼前跟自己熟絡的女人,看著她喜性的眉眼,忽然喚起一種奇妙的感覺,脫口而出:「你是紅燈記……」

  劉鐵梅笑著:「都十幾年沒見了,難怪你認不出我啦,我是劉鐵梅,軍軍,叫舒阿姨。」

  男孩規矩地叫著:「阿姨好。」

  舒曼看著大男孩一臉疑惑:「這是你的小孩嗎?這麼大了,我記得你。」

  劉鐵梅爽朗一笑:「軍軍是我孫子!啊呀,亂了輩分,軍軍該叫你奶奶的呀。」

  叫軍軍的男孩頭偏到一旁,樂出聲,看得出,祖孫關係不錯,軍軍喜歡漂亮的奶奶。舒曼也笑:「你真把我弄亂了。」

  這時候病歷排第一的探進頭來道:「舒大夫,怎麼還沒到我們孩子啊?」

  舒曼趕緊說:「不好意思下一個就是啦。」

  劉鐵梅起身把門關上,坐下,笑道:「長話短說吧,我從衛生局出來調到文化局,我原來部隊首長愛人給我介紹一個首長的老戰友,就是軍軍爺爺,我就結婚了。」

  舒曼不知道說什麼好:「那你自己沒有小孩呀?」

  劉鐵梅一樂,推一下軍軍:「軍軍,大人說話別偷聽啊!」

  軍軍老實點頭,頭偏開,劉鐵梅聲音低低地:「軍軍爺爺有六個兒子五個女兒,十個孫子,八個孫女,三個重孫,家裡熱鬧得跟個幼稚園一樣,實在不想再要孩子了,我也懶啊,就算了。反正這些孫子重孫什麼的跟我都特親,是吧,軍軍,喜歡奶奶吧?」

  軍軍大樂。劉鐵梅是耿直以往遭遇的女人最特殊的一個,馬麗麗成了地道男人婆,工作夥伴,幹練粗獷,耿直拿她當男人。秀清雖然能幹潑辣,畢竟是農村婦女,歲月滄桑已失去女人風韻。小桃花則矜持很多,又是天生當官的料,令人望而止步,已很難談得上紅顏知己。劉鐵梅卻是另番風景,年近四十已是熟透了的,身上煙火氣本來就重,人又漂亮嫵媚,結婚多年,做官太太多年,更是養成一種大方慵懶氣質,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可骨子裡仍透著一股天生媚氣,讓人不能不注意到眼前的這個女人仍是「女人」。舒曼感覺十分微妙,不知道說什麼好,劉鐵梅如此大方,自己卻是無法跟上對方節拍,只得笑著問軍軍:「軍軍多大了?超過14歲就不好看兒科啦。」

  軍軍搖頭,劉鐵梅笑道:「你看他個子大,還差半年才滿十四歲呢,他媽媽以前帶他找你看過,老說蘇大夫好蘇大夫好什麼的,我就沒往你這兒想,軍軍,舒大夫不是蘇聯的蘇,是舒伯特的舒,這孩子老是平捲舌不分的。」

  軍軍的確是個憨厚的孩子,老實叫了聲:「舒大夫。」

  舒曼翻病歷:「可不是,真是我簽的字,肚子疼怎麼,老毛病又犯啦?」

  軍軍點頭。舒曼:「來,軍軍躺到床上。」

  舒曼背對劉鐵梅給軍軍按肚子,從窗玻璃上能看到身後劉鐵梅端端地站著,眼睛不眨眼看著舒曼背後,舒曼一陣彆扭,忽地轉過身,劉鐵梅依然一臉悠閒,見舒曼轉身,便道:「沒什麼大問題吧?舒醫生?這孩子就是貪吃。」

  舒曼:「還要檢查,做個B超吧,軍軍要願意,做個便檢。」

  劉鐵梅:「您真是細心,難怪軍軍一定要找您看病。」

  舒曼笑著拍拍軍軍:「起來吧。」

  回過身開B超單,劉鐵梅氣定神閑站立不動。楚建來給耿直通知,進辦公室時候,耿直正在沖部下小張發火:「這一張紙上十個錯別字,你還大學畢業生呢,不如我這個高小肄業生!」

  小張自然是不怵耿直的,狡辯道:「這不能怪我,我寫得沒錯,校對不負責任啊,再說這個字不是錯別字,這是簡寫,你看字典上有的!」

  耿直更火了:「你還狡辯!這要是打仗,別說錯一個字,就錯一個標點符號也要出大問題!小張嘀咕:「當然不是打仗,打仗寫這個幹嘛。」

  楚建揮手:「趕緊改過來就是了,頂什麼嘴呀,年輕人不知道服從命令!」

  小張嘀咕著走出門,耿直氣得拍著桌子:「這些小傢伙做事這麼不用心,怎麼放心把工作交給他們!」

  楚建一笑:「你真放手讓他們幹,他們自然會上心,別什麼事兒都自己做,累死自己也沒人說你好,上頭還得批評你不培養接班人!」

  耿直丁丁光光推抽屜,一肚子牢騷:「娘的,什麼也找不著,秘書都幹什麼吃的!」

  忽地抬頭,「到我這兒幹嘛來了?看我熱鬧啊?」

  楚建不說話。耿直仿佛預感到什麼,手慢慢推上抽屜:「你像來送喪的。」

  楚建拉著椅子坐下,將文件放到耿直面前,安慰的語氣:「老夥計,我想了一路怎麼跟你說這話,可看到你還是沒話說。其實也沒啥,離休,啊,離休有離休好處,我現在就盼著能早點回家。」

  耿直聽不進去楚建的話,打開檔,衛生部部級幹部任命名單裡沒有耿直名字。耿直木然抬頭看楚建:「我從來沒想過當什麼部級幹部,我就想工作,你不讓我工作,是要我命啊!」

  楚建安慰道:「工作有的是,你……你可以當顧問嘛。」

  耿直回道:「是啊,是啊,顧問?顧什麼問哪?」

  耿直茫然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漫無目的,就聽緊急的汽車刹車聲,耿直下意識站住,一輛軍車停在面前,司機探出頭喝道:「你這個老同志,怎麼走路不看車啊!」

  耿直點點頭,繼續往前走,沒想到車門打開,下來一個女人,是劉鐵梅。劉鐵梅下車後跟司機交代一聲,車經過耿直身邊,繼續往前開,劉鐵梅也不說話,跟著耿直往前走,耿直終於意識到身邊有人,看一眼,劉鐵梅笑靨如花,耿直看著眼熟,停下,辨認著:「眼熟啊。」

  劉鐵梅一揚脖子:「耿局長您真是貴人多忘事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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