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金婚風雨情 | 上頁 下頁
五二


  舒曼趕緊搖頭:「沒有,就是醫院成天開批鬥會,還有季誠掃馬路,石菲菲跟他正式辦離婚手續了。」

  舒曼控制不住,又哭起來,耿直摟著老婆,也難過著:「別太傷心啦,家裡人都健康都好就萬幸了。」舒曼伏在耿直肩頭說不出話,只是流淚。

  第二天一早耿直母親看著耿直不高興:「怎麼也不打個招呼,就半夜三更鑽進屋,讓別人還以為你跟臺灣特務接頭呢!」

  耿直哭笑不得:「我的老娘喲,你開玩笑也得挑個時候,現在風聲這麼緊,您一天到晚臺灣啊特務的掛嘴邊,你是怕人聽不見嗎?」

  耿直母親斜眼看兒子:「你老婆是臺灣特務嗎?你這麼心虛?」

  耿直瞪母親:「媽,我一直沒顧上問你,小舒在家,你是不是有點、有點——」

  耿直母親瞪眼:「有點啥?說啊?說我虐待你媳婦了,說我給她委屈受了?一天到晚拉個小臉兒給誰看啊!男人一回家就告刁狀,你說你要那麼清白,你當面跟我說,你跟我兒子背後嘀咕啥!」

  耿直:「媽,媽,舒曼啥沒說,她還用說嘛!我是你兒子,我認識你三十多年,我還不知道我媽啥人兒?你可太小看你兒了!」

  耿直母親看一眼兒子,又生氣:「我就是心裡堵得慌,不高興,你說咋辦吧!」

  耿直:「那你說說到底怎麼個不高興,你不說我咋知道咋辦呢!」

  耿直母親:「你又裝糊塗你!」耿直:「我真糊塗!」

  耿直母親瞪著兒子,耿直一臉無辜,看著母親,耿直母親真氣,手比畫著:「前院啊,程大媽那小三子,啊,哪點如你?你當兵那陣,他還拖鼻涕尿褲子,成天被他媽打,現在看看人家,軍管會政委!坐紅旗牌小轎車來家接程大爺、程大媽到天安門兜風!你說你小子!啊!咋混得這樣,越活越抽抽,我出門都沒臉見人了。」

  耿直見母親說了真話,倒也不氣,一笑:「媽,你是我媽我就不給你上綱上線啦,你這叫啥思想呢,還成天說人家資產階級,你這叫啥?叫名利熏心、貪圖富貴!比資產階級還資產階級!」

  耿直母親拉個臉:「隨你咋說,反正我就是不高興!就是想不通!」

  耿直看表:「媽,我得上學習班去了,沒工夫跟您講大道理了,就跟您強調一點,舒曼是個好女人,您這麼待她,她沒半句怨言,了不起!」

  耿直母親叫起來:「我咋待她了?她讓你這麼對你媽,啊,你找她來,我跟她說道說道!」

  舒曼進來:「媽,您叫我了嗎?」一見舒曼,耿直母子都不說話了,耿直拽著舒曼往外走,回身沖母親笑:「媽,我走了。」

  耿直母親不理,舒曼想說什麼,耿直拽走她。

  兩人並肩走著,舒曼:「我姐和姐夫回來了,他們廠把那些黑五類都集中到農場改造,我姐夫一輩子沒幹過體力活,現在成天鋤地,不知道有多難受的。」耿直:「不管怎麼說,沒有生命危險就好……勞動勞動也是好事,至少可以鍛煉身體嘛!」

  舒曼愁眉不展地連連歎息。耿直試圖讓舒曼高興起來,笑道:「哎,要不哪天你來我們學習班玩玩兒?我們三人一宿舍,有人家屬來探親,我們都給騰地方。」

  舒曼不信:「就辦一個月學習班還有探親的?」

  耿直嘿嘿笑著:「有剛結婚的,憋不住唄。」他說著聲音低下去:「唉,你想不想呀?」

  舒曼不理會,手卻伸過去,用勁掐耿直。耿直疼得要命,卻樂:「我知道我知道。」

  舒曼嗔著:「知道什麼?」耿直嘿嘿笑著,舒曼看著耿直笑臉,突然也笑:「唉,問你個人,桂蓉認識不?」

  耿直沒反應:「不認識。」

  舒曼瞪眼:「肖桂蓉,隔壁肖大媽二閨女,肖二丫敢說不認識?」

  耿直噢了一聲:「二丫啊,認識啊,怎麼啦?」

  舒曼:「跟你好過吧?」耿直:「沒有吧?」

  舒曼瞪眼:「還沒有吧?有沒有你不知道嗎?」

  耿直搔頭:「我年輕時候英俊瀟灑,跟我好的女同志太多了,記不清了,這個二丫嘛,讓我想一想。」舒曼撲哧一聲笑了,推耿直:「討厭你!」

  耿直假裝被推得踉蹌著,笑道:「女人啊真是女人,不管什麼時候一說這事兒,就這麼來勁,唉,我告訴你多少回啊?你是我初戀物件,也是唯一物件,那個二丫是喜歡我,可我根本沒理會過她呀。」

  舒曼瞟一眼耿直:「人家現在可得意了,丈夫是造反派頭頭,長得又俊,我又成天拖你後腿,你不後悔?」耿直直起眼睛:「她長得還叫俊?腰跟腿一般粗!」

  舒曼咯咯笑著:「那要不一樣粗,要真長得俊,你後悔吧?」

  耿直:「那不可能,我找你就是找到頭了,沒有比你更俊的女人啦!」

  舒曼嗔著:「我要知道你是這麼個好色之徒,我說什麼也不會跟你!」

  耿直樂著:「那你想跟誰?」舒曼也樂:「反正不跟你。」

  兩人樂著,耿直忽道:「老婆,你有文化,有心胸,別跟我媽一般見識,啊。」舒曼點頭。

  舒曼端著簸箕倒垃圾,胡同裡來回走的人,居然人人手裡拎著公雞,臉上都興沖沖的,彼此問候:「今天打了嗎?」對方答:「打了,你呢?」那人答:「正要去打呢。」

  舒曼看著那些呆呆的雞苦笑,正要轉身,就聽到有人叫她:「舒曼同志!」

  舒曼愣一下,循聲回頭,愣住,眼前是個穿一身洗得發白的軍裝,臂戴紅衛兵袖章,頭髮塞到軍帽裡,身背大大的軍用背包,臉黑乎乎,小夥子模樣的人,呲著一口白牙沖著自己樂。見舒曼沒反應,上前男人一樣猛拍舒曼肩膀:「不認識我啦,我耿玲啊!」

  舒曼身子一閃,趕緊捂著被拍疼了的肩膀,「噢」了一聲:「玲子啊,我真認不出了,還以為小夥子呢!你、你不大串聯不革命了?」

  耿玲大模大樣著:「嫂子我走了大半年你怎麼一點沒進步啊,聽你說話就知道你不關心政治,不關心革命,毛主席號召我們紅衛兵回校鬧革命了!」

  舒曼「噢」了一聲,心生抵觸之情,趕緊道:「噢,我知道我知道,虎子爺爺病了你知道吧?」

  耿玲:「我戰友告訴我了,我就是回來看我爸的。」耿玲說著大踏步往家走,舒曼鬆口氣,正要倒垃圾,突然聽到一聲雞叫,立刻回頭叫:「玲子!」耿玲轉過身看著舒曼,舒曼拎著簸箕趕過去,拽著耿玲到路旁:「跟你說件事兒,你知道打雞血嗎?」

  耿玲:「知道啊,我們串聯一路上,不少人都打雞血治病呢,怎麼啦?」

  舒曼看著耿玲:「真能治好病?沒有出事兒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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