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金婚風雨情 | 上頁 下頁
四二


  耿直拽馬麗麗手,馬麗麗有點觸動,下意識看耿直手,但耿直毫無感覺,一晃而過。耿直掙扎著要起身,肚子脹,笑著坐下:「我這肚子可撐圓了,一碰要炸嘍!」

  家裡剩下兩個人,馬麗麗忽然有點慌亂,趕緊低頭收拾盤子,耿直倒沒感覺,大模大樣著:「哎,你坐你坐,待會兒我收拾。」馬麗麗輕聲著:「您別客氣,您喝口茶吧。」

  馬麗麗說著端起碗盤的走到廚房,兩人一個在外屋一個在廚房拉長聲音交談。耿直喝口茶道:「小馬,你在家肯定是大姐。」

  馬麗麗:「您是看我會做飯吧?我走到哪兒人家都說我是老大,其實您還真猜錯了,我是我們家老三,我上面還有兩個哥哥。」耿直:「哥哥不算,你是女孩老大吧,看你這個能幹勁,就知道你肯定是你們家頂樑柱。」

  兩人聊這幾句,馬麗麗開始放鬆,擦著盤子走出來,邊擦邊說:「嗨,女同志再能幹有什麼用,哪像您和楚處長,都是戰鬥英雄,我還沒來咱局就聽說您的光輝事蹟啦,您別說,我讀中學時,就在報紙上看過關於您的一篇報導,我還在班裡朗讀呢,我們班同學都感動哭了,我真沒想到,有一天還能親眼見到您,在您手下工作,我給我們同學寫信,她們都羡慕死我了。」

  耿直:「那仗我們打得可苦了,我和老楚那仗都受了傷。」馬麗麗不知不覺湊近耿直坐下,滿眼崇拜地看著耿直。耿直興奮得兩眼放光:「那仗狠啊,聯合國軍出動了兩大隊轟炸機。」馬麗麗聽得兩眼發光。

  舒曼忙完劉大媽孫子的事兒,天已經晚了,季誠堅持要送舒曼回家,舒曼推辭不掉就答應了。

  兩人一路並肩走著,四周寂靜無人,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默默前行。舒曼看看季誠,恰好季誠也在看她,二人目光相遇,又同時避開,舒曼略一遲疑:「你和菲菲過得好嗎?」

  季誠:「反正就是過日子唄,無所謂好,也無所謂不好。」

  舒曼:「可是菲菲對你很好,她非常愛你!」

  季誠搖搖頭,欲言又止,默默前行。舒曼放慢了腳步,輕輕歎口氣,季誠覺察,停步,探詢地看向舒曼。舒曼略一遲疑:「就送到這兒吧,前面都是大馬路,不會有事的!」

  季誠:「不行,公共汽車早就沒了,我要送你到家!」

  舒曼語氣堅決:「我真的不想讓你送了!再說,我下班晚,耿直都會出來迎我。」季誠:「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送了!」

  舒曼欲走又停:「對菲菲好一點兒!」季誠不說話,只是點點頭。舒曼前行,走到很遠,忍不住回頭看去,季誠依舊站在原地,默默目送著自己。舒曼搖搖頭,深深地歎口氣。

  耿直正在家中演講,他很長時間沒有回顧光輝戰鬥歲月了,記憶閘門一旦打開,便成汪洋大海奔流不息,再也收不住,此刻,雖然只有馬麗麗一個聽眾,但馬麗麗的崇拜激勵著耿直,耿直滿臉紅光,越說越興奮,他用茶壺、茶杯等,在桌上擺沙盤模型:「這是三零一高地,這是聯合國軍,這是李承晚軍,這是我軍,你看出這形勢嚴峻了吧?我們是三面受敵啊,我們在坑道裡被困了六天五夜,斷糧斷水,我們戰士餓得——你知道吃啥?」

  馬麗麗崇拜道:「我看報導裡說吃棉花、皮帶。」

  耿直:「那算好吃的了,唉,真是啥都吃,螞蟻你吃過嗎?我吃過!我記得有天晚上,我跟老楚我們倆躺在坑道裡就吹牛啊,老楚就說他想吃他媽做的麵條,說著說著大老爺們哭得哇哇的。」

  耿直說著眼睛有點濕了,馬麗麗滿懷崇敬地說:「志願軍英雄都是特殊材料製造的,能跟你和楚處長一起工作真幸福。」

  耿直談興未盡:「嗨,啥叫英雄?英雄都是環境逼出來的,每個戰場上堅持下來的戰士,都是英雄。」馬麗麗:「我還第一次聽到這種英雄論,挺有深意的,我得想一想。」

  耿直樂得咧嘴:「這算什麼有深意?我打仗時候記了五大本厚厚日記呢,哪天有時間我給你看看。」馬麗麗睜大眼睛:「真的嗎?那可太珍貴啦,您可不能說話不算話啊。」

  耿直聲音很高:「小馬你這個同志這麼說話可有點看不起我啊,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了?」馬麗麗咯咯笑著:「我就是這麼一說嘛,您是英雄,當然最守信用了。」隨著馬麗麗笑聲,門推開,舒曼怔怔地站在門前,看著眼前耿直談得滿臉放光,馬麗麗笑得臉上開出花來,兩人看到舒曼,都笑道:「回來啦。」

  好像舒曼是外人,舒曼忍著氣,淡笑一聲:「還沒吃完呀?」說完就往自己房間走,馬麗麗特會看人臉色,趕緊起身,低聲道:「太晚了,不好意思,我回去了。」

  耿直起身:「哎,客氣啥麼,麻煩你這半天,是我不好意思。」

  馬麗麗連連點頭,趕緊出門。耿直正在關門,就聽見臥室傳來劈里啪啦聲,趕緊往臥室走。舒曼彎腰揀起毯子,拍拍打打,耿直進來,差點摔到耿直臉上。

  耿直渾然無覺:「大半夜的,折騰毯子幹什麼?」舒曼:「你還知道是大半夜呀?」耿直這才發現妻子神色不對:「怎麼了?」

  舒曼欲言又止,用力把毯子扔到床上:「怎麼也沒怎麼,睡覺!」

  馬麗麗和她的陝西麵食如鯁在喉,令舒曼很不舒服,但她又不想就這事兒跟耿直鬧彆扭,那自己也太掉價了。

  舒曼想不通的是,耿直和自己曾經那樣相愛,他怎麼會為一碗麵條就對另個女人那般熱情呢?

  舒曼越想越鬱悶,這些話也只好跟舒露說:「一碗麵條都能讓他幸福得像過上了共產主義!」

  舒露與舒曼是姐妹,當然是有默契的。舒露立刻明白,也壓低聲音:「男人都這樣,滿足他的胃就滿足了他的一切!」

  舒曼低頭寫字,又抬頭:「怎麼可能胃決定一切?開始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舒露:「你結婚都七八年了,開始早就過去了。」

  舒曼低頭:「那你說男人會對滿足他胃的女人有興趣嗎?」

  舒露立刻大感興趣:「什麼意思?耿直那邊有名堂了?」

  舒曼立刻抬頭:「亂講什麼!就是有一個馬麗麗啦。」

  舒露背靠椅子,笑道:「你給我講講清楚,這個馬麗麗——」

  楚建沒事跑到耿直辦公室聊天,馬麗麗來送局裡發的新暖水瓶:「耿處長,這是處裡新換的暖水瓶。」耿直:「好好。」

  馬麗麗:「楚處長,您的暖瓶我放到您辦公室了。」楚建點頭:「我看見了。」馬麗麗笑著出門。

  楚建端詳著暖水瓶:「這小女子,給你暖水瓶都比我那個漂亮,瞧這兩朵大紅花兒,多鮮豔呀!我說老夥計你還真是有女人緣喲。」

  耿直:「去去去,小馬是同事,胡說八道你也得看對象!」楚建:「你裝!半夜三更孤男寡女的,還吃麵條!你老婆就沒啥想法?」

  耿直愣了一下:「我說呢,她昨天晚上回來,一個勁兒地陰陽怪氣。她會吃小馬的醋?這可能嗎?」

  楚建樂著:「你老婆到底不是仙女還是凡人,還是女人,還是有文化的女人!」

  耿直愣愣地瞪著楚建:「真會這樣?」楚建:「我要是你,就戒了那麵條,別為碗麵條把老婆惹急了!」

  耿直:「不就是碗麵條嗎?舒曼不會這麼小心眼的……」

  門再次推開,馬麗麗抱著檔進來,溫柔笑著。耿直和楚建都不說話,馬麗麗微笑著將檔放到耿直辦公桌上,再溫柔笑著退出。門一關上,耿直和楚建立刻腦袋湊到一處,幾乎同時說話。

  耿直:「你小子胡說!她有愛人有女兒!」楚建:「這女子肯定有求於你!」

  耿直身子往後一倒,眼睛有點發直:「對了,她說過……她和她愛人兩地分居。」

  楚建:「是她親口告訴你的?」耿直:「是我問她的。」

  楚建嘿嘿壞笑著:「這我就理解了,你吃了人家嘴軟,就幫一把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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