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金婚風雨情 | 上頁 下頁
一五


  楚建:「你哄誰你,你三大戰役打得讓人家都養老鼠了,還加啥班!怕你老婆不讓你去吧?」耿直手上報紙砸過去:「去你的!」

  楚建躲一下,報紙從耳邊擦過,壞笑著:「你老婆南方菜你吃得慣?我老婆一手北方菜,京醬肉絲、紅燒排骨、炸醬麵、蔥油烙餅。」饞得耿直直流口水,喝道:「快滾。」

  楚建起身得意著:「我回家吃飯去了,你回家喝你的甜菜湯去吧。」

  舒曼在家戴著大口罩、白帽子,掄著大拖把在擦地,地上水淋淋的,像被水洗過一遍,她幹得滿頭大汗,從裡屋倒退著往外屋擦。耿直推門進來,一進屋,便被滿地水滑一下,因為完全沒有防備,這一滑身體立刻失去支撐,雖然當兵出身,畢竟多日不練,本能抓靠支撐物,身體這麼一閃,一個屁股墩摔趴下。

  舒曼聞聲趕緊回頭,先是大笑:「你怎麼這麼笨,還當過偵察兵連長,吹牛吧?」

  耿直哪裡肯露這個怯,身體猛地一撐,想來個鷂子翻身,瀟灑立起,這一閃騰,哎喲一聲,身體立刻不能動了,舒曼還以為耿直開玩笑,笑著摘下口罩:「別裝了,趕緊起來吧,你那麼沉,我可拽不動你。」

  舒曼說著掉過頭繼續拖地,耿直閉上眼睛,不能動,又不願意承認,舒曼聽到身後沒有動靜,回頭一看,耿直仍躺在地上閉眼不動,有點擔心了,趕緊放下拖把走到耿直身邊,壞笑著:「想嚇唬我啊!快起來吧,地上是濕的,涼!」

  舒曼說著伸手,耿直剛要伸過手去,舒曼立刻縮回手,退出幾步,笑著:「你又詐我!別想!」耿直苦著臉:「哎喲老婆,這腰可真閃著了,舊傷犯了。」

  舒曼撇著嘴:「不信。」耿直:「那我就這地上躺著啦。」耿直索興放平身體,舒曼著急,趕緊上前拽耿直:「怎麼能這麼躺著啊,你小孩兒啊。」

  耿直身體不能動,舒曼怎麼拽也不成,耿直躺在地上看舒曼:「老婆,我沒敢告訴你,我這腰大傷過,老美飛機彈片從這裡穿過去,差點傷著命根子,醫生說差幾根頭髮絲就癱瘓了,我這人別的都不怕,就怕這老腰閃了。」

  舒曼嚇住,趕緊鬆手,爬到耿直身邊,又急又氣:「這麼大的事兒,你怎麼不告訴我呀,這要摔壞了,怎麼辦啊,你、你真是氣死我呀!」耿直嘿嘿笑著:「早告訴你,你不肯嫁我怎麼辦?」

  舒曼一邊試圖搬動耿直腦袋一邊嗔道:「這又不是什麼壞事兒,我有什麼道理不肯呀?真是榆木腦袋!」耿直平躺在地上,舒曼在他上方動來動去,這個角度看老婆,別有一種感受,耿直嘿嘿笑道:「我要廢了,你悔不悔?」

  舒曼拽不動耿直,氣得一屁股蹲下:「你說這些沒用話幹嘛,你現在趕緊起來,本來腰不好,再涼著怎麼辦,我去對門叫小李他們過來幫一把吧?」耿直趕緊:「不用不用,讓人家笑話咱,你幫把手。」

  舒曼攙著耿直,耿直一點一點翻身,挪動身體,先側後起,一點一點起來,舒曼把他攙到床上,耿直腰梗著,彎不下腰,沖老婆:「我脫不下褲子了,我是就這樣躺著,還是——」舒曼趕緊抓張舊床單鋪床上,耿直苦笑著,側著躺下。

  舒曼回頭去廚房忙著涮鍋洗碗掃地,就聽臥室傳來「咣當」一聲巨響,舒曼嚇得手裡鍋蓋「咣當」一聲落地,趕緊往臥室跑。耿直半個身子掉床下,床頭櫃上的檯燈被他撥拉到地上,見老婆進來,趕緊抓起檯燈,別著臉,看著老婆嘿嘿傻笑:「沒事兒,它不疼。」

  舒曼趕緊坐在床頭邊,攬過耿直,溫和道:「你是不是想上廁所,你叫我一聲啊。」耿直低頭氣餒:「撒尿不想叫你!臭!」

  舒曼:「那,用尿盆?」耿直瞪大眼睛:「女人才用尿盆!」

  舒曼哭笑不得:「那你就尿床上吧!」耿直:「我一歲就不尿炕了,你這是誣衊我嘛!」

  舒曼笑著攙起耿直:「你活人可別讓尿憋死,趕緊去廁所吧!」耿直倚在舒曼身上往廁所走,伏在妻子耳邊低語:「晚上我可不能動啊,別欺負我。」

  舒曼紅著臉打耿直:「誰欺負誰啊!」耿直一躲,動了腰,噢地一聲:「我腰又動不了了!」

  舒曼哭笑不得:「腰動不了,你還不老實!」

  舒曼值夜班,看到石菲菲也抱著床被子走進值班室。舒曼抬頭:「你也夜班啊?」石菲菲:「我和護士長調了一下。」

  一旁小護士笑:「因為小季醫生這禮拜也值夜班吧?」石菲菲紅臉:「胡說八道!護士長主動跟我調的!」小護士笑著往外走:「誰信啊!」

  舒曼看石菲菲那滿臉窘態,心裡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先是覺得自己很木,居然不知道石菲菲喜歡季誠,接著又有點作難,舒曼知道,季誠是不會喜歡石菲菲這樣的女孩子的,她不知道該勸石菲菲不要有這種非分之想,還是該幫石菲菲成全好事兒。

  石菲菲卻沉浸在自己心事兒中,紅著臉對舒曼道:「可別聽她們胡說啊!」

  舒曼真誠道:「你怎麼不跟我講呀。」

  石菲菲:「這事兒怎麼好意思跟你說呢。」舒曼:「你們都是我的好朋友,他要是真能接受你,我覺得挺好的。」

  石菲菲抬頭看舒曼,仍然有一分不好意思:「我一直不好意思跟你說這事兒,我真是——挺喜歡他的,可你覺得我和他合適嗎?」舒曼怔一下,立刻說:「有什麼不合適的,你又漂亮又能幹,他要是能和你好,肯定特享福。」

  石菲菲紅著臉低下頭:「我沒想那麼多,我就是希望他能早點把以前不愉快的事情忘了。」舒曼不說話了。

  半夜了,整個病房靜悄悄的,舒曼呆的這個病房,只有一個病兒,靜靜地躺在小床上。舒曼強打精神,坐在病床前,看著病歷,看著看著,她打起瞌睡。耿直悄然伸過手,從舒曼手中拿走病例,靠在舒曼身邊,輕輕抱住她。舒曼靠在耿直身上,睡意更濃。耿直默默看著妻子,目光溫柔。舒曼突然一個激靈,睜開眼,看見耿直,一驚:「你腰不好,你不在家躺著,怎麼跑醫院來啦?」

  耿直一本正經:「看看你唄,你最近經常有思想問題,做你思想工作嘛。」舒曼壞笑:「得了吧,一個人在家睡不著覺,害怕吧?」

  耿直依舊一本正經:「我是害怕、怕你值班的時候睡著了!昨天晚上淨照顧我了,一宿沒睡踏實吧?」舒曼:「那倒是,老聽你哼哼——現在腰怎麼樣了?」

  耿直拍拍後腰:「沒事了,又是一條好漢!」舒曼笑笑,忍不住打個大哈欠。耿直心疼道:「唉,你們不是有值班室,你去睡會兒,我幫你盯著點兒。

  舒曼:「那怎麼可以,你又不懂。」耿直:「有啥不懂?我沒學過醫,可我住過院啊,我那年負傷,住了半年院,醫院這套東西我清楚得很,你去吧去吧,能睡一會兒是一會兒,有事兒我叫你。」

  舒曼已經是哈欠連連,但依然搖頭:「別鬧了,你又不是醫生,我怎麼能把病人扔給你呢!這個孩子體溫不穩定,睡覺不安穩,我要一直看著。」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你來得也好,我去洗把臉,馬上就回來……」耿直:「去吧去吧,我看著他,沒事兒。」舒曼東倒西歪地走了,耿直眼神充滿柔情。

  就在舒曼不在的這個當口,一個父親背著個六七歲孩子匆匆跑進來,直著嗓子狂喊:「大夫!大夫在嗎?」耿直抓件白大褂沖出門,一邊披衣服,一邊手指放到唇上訓斥:「小聲點兒!病人都睡覺呢!」

  父親趕緊壓低聲音:「你是值班醫生嗎?掛號處讓我到這來……我兒子摔了一跤,腿跌破了,止不住血!」耿直趕緊接過孩子:「這事兒我可是專家,來吧!」

  季誠拎著個飯盒,慢慢走著,病房安靜,他正要拐彎上樓,就見石菲菲揉著眼睛迎面走來,季誠仍是那股子愣勁,不理會石菲菲,就擦肩而過,石菲菲停下,看著季誠:「唉,是你呀,我剛才去你值班室,沒見著你,我自己包的餛飩放你桌上了,我知道你們南方人喜歡吃宵夜的。」石菲菲一雙殷切的大眼睛盯著季誠,季誠尷尬著,不知道怎麼回答石菲菲:「我、我不餓。」

  石菲菲聲音很輕:「餓了再吃。」

  季誠尷尬著想走,又不知道怎麼對待石菲菲,忽聽兒科換藥室裡有男人說話的聲音,這聲音如此熟悉,季誠趕緊尋聲轉過頭去,看到耿直正在尋找紗布,有點搞不清楚怎麼回事,發愣:「你在幹什麼?」

  耿直如見救兵:「這孩子受傷了,我要給包紮一下,怎麼找不著紗布呢?」

  季誠氣得瞪眼:「值班醫生呢?你怎麼在這裡搗亂啊!」

  耿直也瞪眼:「怎麼是搗亂啊?當兵的誰不會包紮呀!趕緊給我找紗布,沒看見孩子還在流血嗎?」季誠氣得直跺腳,一把推開耿直,開始檢查孩子的傷口。

  耿直:「傷口我已經檢查過了,不要緊,只是皮外傷,沒傷著骨頭……」季誠根本不理他,轉身叫道:「石菲菲!」

  包紮完了,石菲菲給孩子打破傷風針,耿直很真誠地謝謝季誠:「謝謝你,你要不來,這孩子沒准得出事兒。」季誠回頭看一眼耿直,一臉不屑:「你沒有資格謝我的。」

  耿直哭笑不得,懶得理會這個一根筋,正要轉身,門「咣當」一聲推開,舒曼披散著頭髮沖進來:「孩子沒事兒吧?」

  耿直還沒來得及說話,季誠一臉嚴肅:「有事兒就晚了!值班時間怎麼能讓外人替班兒。」

  舒曼:「對不起,我只是上趟廁所——」

  耿直一笑:「是我的錯,我向你承認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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