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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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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什麼要告訴我的嗎?」我苦笑一聲,轉世活佛固然偉大,但達措靈童的一生卻實在太短暫了,有點像深秋草葉上的寒霜,只有從淩晨到朝陽升起之前那一段存活時間。太陽一出,它們的生命就結束了。 我希望從達措嘴裡知道父母的消息、知道來自唐槍的那塊石頭表達了什麼意思,還有方星的過去和未來——但現在一切都不可能了,他變得奄奄一息,只差喉嚨裡咽下最後一口氣。 「沒有了,我很開心,這一輩子終於同時遇見你們兩個,然後把一個完整的圓圈畫出來。感謝你們,我的使命終於完成了,可以毫無牽掛地投身於其它軀殼之中,做一個正常人,過正常人的開心日子。沈南,我在生命的最後真的很想告訴你一句話,做靈童是很乏味的一件事,連普通小孩子的遊戲快樂都被剝奪了,沒有個人的自由,每天只是絞盡腦汁與佛經糾纏,苦修『頓悟、妙思、禪機』。對我而言,那些刻在灰色佛經上的文字沒有任何意義,都不如小女孩兒們玩的沙包。再見了——」 他倏的閉上了眼睛,同樣雪白的睫毛顫了顫,隨即凝滯不動了。 「他死了。」方星平靜地作了結語。 我探探達措的頸下脈息,果然平滑如線,再也沒有心跳的跡象了。 「對,他死了,這是一件很可惜的事,不是嗎?」我痛心于達措的夭亡,同時對方星的未來有異常擔心,所以心情頓時一落千丈,幾乎失去了探索事件真相的最初動力。 「不,每個人完成了自己來這世界的使命後,繼續存在下去反而成了一種痛苦。跟隨他的人全都死了,追蹤迫害他的前生活佛天敵很快就會掩殺而來。他的死,是死得其所、死而無憾,你說,我們是不是該為他感到慶倖?」方星俯下身子,右掌按住達措的心口,左手捏了一個古怪的指訣,低聲誦念,「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永生不改,回你原先的出生之地去吧——」 第09章 任我笑蛻變為貓科殺人獸? 我放開達措,他斜躺在地板上,裹在灰色藏袍裡的身體正在持續乾癟下去。 「沈南,請退後一些,或許你該看看操作臺上那些筆記簿,查一下有沒有咱們感興趣的資料?」方星合掌當胸,對著我說話,目光卻始終落在達措臉上。 試驗室裡共有六張操作臺,堆滿了書籍和筆記簿,有幾個簿子還攤開在桌面上,旁邊淩亂地丟著鉛筆、尺子和橡皮。假如詹賓等人曾經從達措嘴裡知道一些情況的話,就一定會記錄在這上面的。 我直起身,跨過橫在面前的日本人身體,走向工作臺。 「嚓」的一聲,似乎是有人劃著了火柴,我轉頭一看,方星正雙手橫在胸前,掌心裡突然冒出兩團突突跳蕩的火焰,在達措身上一按,那具剛剛斷氣的屍體便呼的一聲劇烈燃燒起來。 「去吧,恭喜你,終於從這件事裡脫身出去了。其餘的事,都交給我來做吧。」她後退一步,看著屍體在幾秒鐘內與那件藏袍一起化為飛灰,臉上只有漠然的平靜,看不出一點悲喜。 我不想說什麼,走到工作臺前,迅速翻閱著那些打開的筆記簿,但大部分都只記載著寥寥數語,用來描述達措的身體狀況,絕沒有涉及到他說話的內容。 「抱歉。」方星跟過來,在我身邊沉默了一會兒,才澀聲笑著開口。 我搖搖頭:「沒有什麼可抱歉的,也許人與人之間的深度溝通,就是非需要以某種奇怪的方式進行不可。可惜,藏人習慣於鷹食天葬,我們無法為達措準備這些,應該對他說抱歉才對。」 達措與方星表現出來的異狀,在我眼裡並沒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就像武林中的內功傳遞一般,高手將自己全身功力傾囊而授,然後瞬間衰老,委頓而亡。只不過達措是活佛轉世,以年幼的身軀包容著一個藏教高僧的功力,看起來有些不太習慣而已。 「他不是藏人,而是像我一樣,不知道何時何地出現在那個山間小村子的,懷有自己的獨特使命——算了,不說這個話題了,也許我們該搜索一下任我笑去了哪裡。他潛伏在老龍身邊那麼多年,一定知道很多有意思的事。」 一談及任我笑,方星的臉立刻沉了下來,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關於達措的來歷,我曾做過無數次猜想,經方星如此一說,忽然一切答案都變得無足輕重了。人死如燈滅,他的一生已經可以蓋棺論定了,別人再說什麼都成了浮光掠影,與他無關。也許他把自己思想上的一切都傳給了方星,只有她最懂他,如此而已。 試驗室裡滿地狼藉,再加上達措的屍體飛灰,已然無處下腳。日本人和詹賓還在昏迷之中,我們無暇理會這些,緩緩退出來,那扇門又自動關閉了。 方星大步左轉,過了兩個門口後停下,右手按在標著俄羅斯文字的一扇門上。 「應該在這裡,老龍曾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在俄羅斯境內匿伏療傷,那時任我笑就在他身邊,我猜俄羅斯人掌握了他們兩個不少情報。所以,由俄國專家向他們開刀是最可能的。」她簡單地向我解釋,但這理由實在勉強之極。 門口的俄羅斯文字譯成中文意思是「深度腦部讀取部」,我現在非常懷疑這個地下研究室的主持人大概不是老杜。他的能力還不足以領導這麼龐大的多國聯合試驗,因為很多國家都在秘密研究人腦活動的視覺化,取得的成績各不相同,但誰都不會率先把自己的成果拿出來共用,更不會聽從美國人的指揮。 門口上方的紅燈突然亮起來,門扇也向側面無聲地滑開,兩名槍手平舉衝鋒槍出現在門裡,槍口冷冷地對準我們的臉。 槍手身後,一個高大的金髮女人抱著胳膊,臉上掛著陰森森的冷笑,目光輪流從我和方星臉上掠過。 「你們是誰?到此有何貴幹?」金髮女人的中文發音非常標準,這一點非常少見。試驗室中央的白色巨床上,任我笑被鎖住雙腕、雙踝,靜靜地躺在那裡,雙眼向天花板直瞪著。還好,房間裡再也沒有其他人,連電腦和顯示幕都沒有,到處是空蕩蕩、白茫茫的。 方星冷冷地回答:「能夠幫助你進行研究的人,特地為你送資料而來。」 那女人仰面一笑,傲然揚了揚下巴:「不用了,你知道的,我全都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任我笑和老龍是我國的緊急軍情處理部門專項跟蹤研究的物件,對他們的秘密監控頻率可以精確到以微妙計算,還有什麼記錄不到的資料嗎?」 我抬起右手食指,撥開就要頂到自己鼻尖的槍口,吐出一連串流利的俄羅斯語:「切尼金博士,我有充足的證據能夠表明,任我笑的思想內部並非只有人類的成分,而是摻雜了某種獸性。並且,我親眼目睹他的身體在殺人時能夠產生異變,讓我們進去,只會對你的研究有益。我知道,你在莫斯科大學的研究課題是『雙面人的隱性性格』,遇到了無法通過的節點,不是嗎?」 這女人很有來頭,表面身份是俄羅斯國家首席生物學專家,但背地裡卻有著國家安全部的秘密職務,所以我們沒必要惹惱她。在老杜的私人生活中,有很多所謂的「俄羅斯女性朋友」,切尼金博士就是其中一位。 「哈哈,沈先生果然快人快語,請進來吧。不過,你的這位朋友卻沒這資格——」切尼金的態度有所轉變。既然老杜肯向我說起她,就一定會向她提及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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