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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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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取出電話,忽然醒悟,何東雷跟自己的手下不用電話聯絡,是不是擔心被人監聽?科學技術飛速發展的二十一世紀時代,只要有一台信號搜索記錄器和編碼互譯電腦,便能輕鬆獲得特定範圍內的無線電通訊內容。再者,那些儀器可以安置在帶有發電機的車子上,在移動過程中,邊跟蹤邊破譯,就能一字不漏地監聽到特定物件的所有通訊狀況。 那麼,誰會別有用心地監視監聽何東雷?畢竟他擁有一個極其特殊的員警身份。 我按下報警號碼,卻沒有最終撥打出去。假如真需要報警的話,何東雷動手之前就會打電話,無需別人幫忙。 年輕人的屍體已經僵直,雙眼茫然地投向屋頂,至死都不明白那子彈來自何處。 時間過去了兩分鐘,看板旁邊的狙擊手又試探性地開了一槍,子彈射中了服務台旁邊的點心盒子。咖啡館裡的服務生們早就躲得遠遠的,雙手抱頭趴在地上,生怕被殃及。 戰鬥的轉機是從一輛灰色越野車停在咖啡館門口開始的,狙擊手的注意力和視線肯定受到了影響,伴著一聲清脆的槍響,看板邊的槍口不見了。緊接著,手槍與狙擊步槍交錯響起來,對面樓頂霍的躍起了一個灰衣中年人,他的懷裡抱著一柄長槍,像是電影中的定格動作一般,泥塑木雕一樣地站著。 何東雷出現了,迅速逼近那槍手,但後者卻在靜止了十幾秒鐘後,緩緩丟槍,以倒栽蔥的動作翻身落地。 沒等到我和越野車裡跳出來的員警動手,何東雷已經解決了戰鬥。 「搜索四周,看敵人還有沒有幫手。」他向趕到的四名員警揮手下令,一邊撿起那槍手丟下的長槍,尋找樓梯下來。 這種結局出乎我的預料,當我第一時間跨出咖啡館門口時,聽到了一陣怪異的呼哨聲,大約在幾十米外的小樓後面。 「那邊,快去——」何東雷再次下令,兩名警員平端著微型衝鋒槍,加速奔向小樓後的窄巷。 我幾乎在何東雷開口的同時出聲阻止:「不要過去,還有埋伏。」 最高明的槍手應該是「一擊必中、飄然遠去」,但死掉的兩人在失去先機的情況下卻一再拖延時間,絲毫不顧忌自身的危險處境,這是絕對違反常規的。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兩人已經成了某種誘餌,是敵人用來試探警方反應的。 「我們沒有第二種選擇,假如一定要有人犧牲的話。」何東雷冷漠地自語著。 「可這種犧牲是完全能夠避免的,不是嗎?」我完全反對他說的話。港島員警不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異類,每一個活生生的年輕人後面,都有一個完完整整的家庭。他們的死,或許對港島市民毫無影響,但他們自己的家庭,卻要因此而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幾十米距離,兩名訓練有素的警員只需十幾秒鐘便已經通過,他們的身子剛剛抵達窄巷入口,猝然後仰倒地,衝鋒槍根本來不及發射,胸口就已經被狙擊手洞穿。 我完全預見了這個結果,因為此刻面對的是受過嚴格的軍事化訓練的殺手,冷靜彪悍,將殺人的技術完全程式化,並非普通員警所能對抗的。 何東雷有些愕然,畢竟他剛剛射殺了兩名槍手,完全沒有意識到面臨的是一次連環狙殺。 剩下的兩名員警悄悄靠近窄巷,靜待了五分鐘後才探頭出去,敵人已經全部退走,只給他們留下了兩位同仁的蜷曲屍體。 經過短暫的現場勘察,確認兩名槍手都是阿拉伯人,雙手上的硬繭表明,兩人都有多年浸淫於狙擊步槍的經歷。可惜,沒有在他們身上找到更直接的證據,以此來證明他們來自紅龍麾下。 「想殺我?沒那麼容易。」何東雷很有自知之明。 我不知該說些什麼,也為兩名槍手的出現而頭疼不已。當日麥義實實在在地死在我眼前,與之相關的一些軍事計畫應該早就停止,為什麼還會有不明身份的阿拉伯槍手出現? 坐著何東雷的車子奔向老龍別墅時,我開始隱隱地為嚴絲擔起心來。紅龍的人馬戰鬥力非常強悍,據說會「戰鬥至只剩最後一人也不放棄完成任務的可能」。他們對待叛逃者的刑罰多達二百多種,樣樣恐怖之極,而嚴絲正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叛逃者」。 「阿拉伯人要幹什麼?阻止我繼續追查那個『保龍計畫』?不不,不可能,追查了這麼久,他們一直都是深藏不露的,難道這一次是我觸動了他們的某些秘密?」何東雷的情緒有些沮喪,屬下連續被殺,是警方的巨大恥辱。 「也許,有人希望大家都忘掉那個『保龍計畫』。」如此推算,何東雷的處境就非常危險了。他是員警,不需要我的説明,自然會解決一切麻煩。 「為什麼他們偏偏會出現在老龍死後的第二天?難道老龍之死成了這次狙擊事件的導火索?」何東雷的思路突然開闊起來。 我很早便想通了這一點,老龍與紅龍之間,一定有些不為人所知的秘密。 車子行進過程中,何東雷一連打了四五個電話,都是打給美國國際刑警分部的。他的聲音壓得很低,語速也快得驚人,自然是不想讓我聽出些什麼。 車子一路向前,我的思路開始轉向那地下隧道裡的阿拉伯豔姬。居爺等人做事真的很絕,在別墅裡布下的炸彈威力足以將地面上的一切送上天去。江湖上的人物就是如此,為達目的,不惜毀滅別人的一切。 「老龍不該死,一死,這條線就徹底斷了。所以,我才啟用了老杜,務必留住任我笑那條命。沈南,政治上的事與你無關,需要撒手的時候,請不要太過固執,明白嗎?」車子行駛到別墅前的私家路時,何東雷誠懇地這樣告訴我。 我報之以一笑,不多說一個字。 老杜的真實身份如何並非我所關心的,何東雷要保住任我笑的命,跟我的想法幾乎完全一樣。我也迫切想知道他被附體的背後到底發生了什麼,而那阿拉伯豔姬的身份也要藉著他的嘴吐露出來。 道路兩邊停滿了警車和媒體採訪車,來來往往走著的不是面目緊張的警員就是手握話筒的記者。別墅已經被夷為平地,遠近高低只有一望無際的瓦礫,最堅固的主樓部分也只剩下兩米多高的花崗岩基礎,目光所及的草坪上都覆蓋著一層焦黑色的塵土,看不到一絲綠色。 「去地下通道入口。」何東雷挺直了腰,努力振作精神。 車子繞過主樓基礎,幾隊巡邏的警員隔著玻璃看到何東雷,迅速立正行禮。布下「青龍白虎龜蛇大陣」的石屋也被炸彈掀翻了,變成了一大堆橫七豎八的亂石。 我們下了車,立刻有警員跑過來報告:「通道清理完畢,電力也完全恢復。目前幾名兄弟正帶著警犬進行搜索,看有沒有其它可疑爆炸物。發現的那具阿拉伯女人屍體沒有挪動位置,只做了常規拍照。」 「仍舊無法確定死因嗎?」何東雷有些惱火。 那警員困惑地點點頭:「是,體表沒有傷痕,沒有中毒跡象,也不是腦血管部位爆裂後的急性猝死。警局裡四名最高級別的法醫都到了,仍在屍體那邊。」 港島的法醫水準很高,在亞洲範圍內與日本比肩,其中的專業人才都是畢業於美國警務醫學研究院的優等生,專業技術值得信賴。 「下去看看?」何東雷聽了這段毫無意義的報告後,顯得非常無奈。進入二十一世紀後,犯罪分子的手段越來越高明,大有「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之勢,令員警部門大為頭疼,卻又無可奈何。 我沉住氣跟在何東雷後面,先下了那道電梯,落在一隻長八米、寬三米的鐵皮箱子裡。箱子裡早就兩名荷槍警員,他們按下了箱子前部一個綠色按鈕後,箱子便迅速向前移動,進入了一條低矮的隧道。 「這是一條修建於上世紀四十年代的防空通道,經過改造後,成了別墅裡的一條私密地道。地道本身沒有什麼可說的,最前端是個死胡同,除了必要的通風管道外,正常人僅能呼吸,無法出去。」警員熟練地介紹著情況。 我默默地聽著,一邊回想自己到這裡來時的情形。當時自己處於完全的黑暗之中,只憑感覺記憶路徑,跟真實情況相差無幾。 到達通道盡頭之後,我們見到了港島警界的陳、史、劉、金四大法醫。 那個阿拉伯女人平躺在地上,雙拳緊握放在體側,表情沉靜安詳。她穿的是一件雪白的阿拉伯長袍,赤著光潔細嫩的雙腳,腳踝上各套著一條黃金鏈子。這秘室是在隧道盡頭的左側,裡面有五米見方,四壁空空,連最基本的桌子、椅子、床墊都沒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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