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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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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等,方小姐,請等一等,我發現了一個疑點——」我抬起雙手,用力按在自己左右太陽穴上。在井邊遇到艾吉時,他說的話裡面有「連個腳印都沒有」這一句,井底都是沙子,只要有人踏上去,絕對會留下清晰的腳印。 他派人檢查白骨之井時,下面沒有腳印;我和方星向井底觀察時,沙面上也沒有腳印,這一點說明了什麼?應該是表明——「從淩晨到現在這段時間裡,那些沙子被某種力量動過了。」 「什麼?你的意思是,流沙吞沒了腳印?」方星一個翻身躍下車頂,隨手將啤酒罐丟進灌木叢裡,眼睛裡閃爍著莫名興奮的光芒。3g華夏 我被自己的想法驚出了一身冷汗,在流傳最廣的瘋人鎮傳說中,那井裡曾經突然湧出過怪蛇,這一次,假如流沙再次出現的話,誰知道會發生什麼匪夷所思的事? 「我們再過去看看?」方星顯得躍躍欲試,仿佛在黑夜裡困頓了很久的旅人陡然見到了久違的光明。 我打開車門,從工具箱裡找到了一盤應急繩索,足有三十多米,又把駕駛臺上方別著的兩支強力電筒取下來。 篝火旁的人保持著難耐的沉默,只有濕樹枝被點燃時的「劈啪、滋啦」聲不斷地響著。有幾個疲憊過度的人支撐不住,已經倚在同伴的肩膀上睡了過去。黎文政沒有發佈全體休息的命令之前,所有的人都只能死撐著,一分一秒地熬時間。 篝火的光芒被草屋斷壁擋住了,想必白骨之井那邊一片漆黑。 方星取出了自己的轉輪手槍,熟練地退出彈倉裡的子彈,仔細檢查之後,再一顆一顆裝填回去。 「就算有怪蛇出現,我有這個,足夠幹掉那些髒東西了。」她的臉上不再有絲毫笑容,向我抬起掌心,上面托著四顆甜瓜型手榴彈。 吉普車上攜帶著足夠的戰鬥武器,而不僅僅是隊員們手裡的衝鋒槍。晚餐之前,我曾無意中發現原先屬於艾吉小隊的車子裡,竟然有十幾隻灰色的毒氣噴霧器。這些武器並不一定只是用來對付沙漠裡的土匪流寇,我相信只要都南察一聲令下,然後阻礙他們達成目的的人和動物都會被掃蕩一空。 我望了一眼黎文政坐得筆直端正的背影,又一次感到除了方星之外,在茫茫大漠裡實在沒有第二個可以相信的人了。面前的這群人,只可以看作偶爾同行的夥伴,利益分岐點出現之前,大家可以相安無事;一旦局勢發生變化,轉眼間就會翻臉殺人。 「走吧。」我收回了散漫的思緒。 無情是不會無緣無故蒸發在瘋人鎮裡的,我贊成方星的說法,一定存在某個搜索行動的「盲點」,我們要做的,就是讓盲點裡的內容真相大白。 轉過斷壁後,黑暗、陰冷劈面而來,我撳亮了電筒,光柱裡兩隻沙漠地鼠驚慌失措地躍進了灌木叢,長長的鼠尾在白色的燈光下劃出兩道完美的曲線。 「還好,沒有毒蛇,這些小傢伙是最怕蛇類的——」方星舒了口氣,輕輕拍拍胸口,右手伸進我的臂彎裡,緊貼著我。 我們走到井臺前時,再次看到兩隻出來覓食的沙漠毒蠍,翹著褐色的毒刺,不慌不忙地在光柱照射下爬行著。 動物在災難來臨前的敏感度,是人類的五十倍以上。毫無疑問,當沙漠裡這些老資格的「居民」各安其所時,一定不會有劇變發生,否則,它們早就逃得無影無蹤了。 我長吸了一口氣,倏的將電筒指向井底。 對於流沙現象的認識,我不僅僅是看過圖像資料,而是曾在埃及沙漠裡親身參觀過著名的「喀裡哈流沙圈」。那已經成了埃及政府賺取旅遊者鈔票的一個專案,在危險警界線圈起來的近十四平方公里的沙地上,分佈著六個流沙井。遊客們支付五十美金之後,管理者會把駱駝、牛、羊、狗之類的動物趕進去,讓所有人眼睜睜地看著那些無辜的動物被流沙吸住,直到沒頂。 以我的知識範疇,能夠清楚地判斷流沙是否存在。 燈光下,井底的沙子紋絲不動,反射著淡淡的白光,正是古人「大漠沙如雪」的真實寫照。3g華夏 「沒有腳印,不過,也沒有流沙。」我也松了口氣,喜憂參半。 方星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放開了我的胳膊,勉強笑著:「一個壞消息,伴著一個好消息,總算上天還給我們面子。」 我開了另一支電筒,遞給方星:「咱們從頭開始,一點一滴地搜索井壁,直到電量耗盡為止。」 之所以做這樣的決定,是因為綠洲裡的其它地點都已經搜索完畢,唯一可能存在變數的就是這口傳說紛紜的古井。當然,我還有另外一層意思,古井、鬼墓都是向地底延伸的,它們應當有某種共通之處。從古至今,沙漠原住民收藏寶貝的習慣,都是挖掘地窖保存,因為在風沙呼嘯的大漠裡,他們的房子、帳篷、駝馬隨時都有被卷走的可能,只有土地是不會欺騙他們的。 暫且不管白骨之井的傳說那些是真,那些是假,先把搜索的焦點貫注到這裡再說。 兩道光柱交錯著指向井底,開始了細緻入微的檢查。我們的耳朵裡依舊能聽到樹枝燃燒聲、風吹灌木聲、地鼠齧齒聲、毒蠍翻動沙粒聲,所有的聲音彙集在一起,猶如一支水準低劣的交響曲。 「沈先生,也許我們該到井下去。我總覺得,秘密就在下面,近在咫尺之間。」方星沉思著摸出一支螢光棒,嚓的折斷,向井底丟去。碧瑩瑩的光芒暫態間將沙地渲染成了一片詭異的綠色,她的臉色變得越來越凝重。 「要想下去,必須得等到天亮。悍馬吉普車上帶著自動絞盤,咱們可以制做一個簡易的升降機,但是現在,只能憑肉眼觀察,沒必要冒險。」我很清楚黑暗中可能存在的危機,目前的狀況下,只有我們兩個能夠彼此信任,其他人心裡想什麼,根本無從知曉。 方星緊盯著井底的碧光,眉心漸漸皺了起來。 斷壁那邊似乎有某種響動,我手裡的電筒倏的照了過去,視線中只有淩亂的枯草在夜風裡淒涼地抖動著。 「怎麼了?」方星抬起頭,熄滅了電筒。 「大概是地鼠在打架吧——」我向她眨眨眼睛。那種動靜,是一個體重超過七十五公斤以上的大漢悄悄接近時發出的。在兩支小隊共二十人之中,只有艾吉具備這樣的特徵。 方星歎了口氣,會意地翹了翹嘴角,發出一聲長歎:「沒有任何發現,又白白忙碌了一場,沈先生,我們該回去休息了,明天再說。」 艾吉似乎在故意盯我們的梢,前一次我和方星在井邊交談時,也是他神神秘秘地突然閃了出來。我不想挑起衝突,仍舊抱著息事寧人的態度。 「好吧,我們回去。」我在轉身之前,無意識地重新向井底照了一下,忽然渾身一震,頭皮一陣發麻,頭髮也仿佛要根根直豎起來,半邊身子立刻變得僵硬麻木了。不過,即使在這種突如其來的震撼發生時,飛刀仍舊及時地出現在我指尖上,不至於門戶大開,完全失去防範能力。 方星向我靠過來,立刻發覺了我的古怪,低聲問:「什麼事?」 我緩緩地吸了一口氣,馬上恢復了鎮靜:「看看井底,少了什麼東西?」 方星探頭一看,半秒鐘之內,身子驟然一震,雙手用力按在井臺上,失聲叫起來:「那些、那兩截螢光棒不見了——」 即使螢光棒燒盡了以後,在電筒的白光照射下,也應該非常醒目才對。 現在,下面只有乾乾淨淨的沙地,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仿佛被一台高效率的篩檢程式清洗過了,所有的雜質被排除掉,只剩下鬆散的沙粒。 「現在,我知道為什麼看不到下井者的腳印了。」方星低語著。 既然連螢光棒都能吞噬掉,消彌腳印的痕跡豈不更是小事? 「我想現在就下去看看——」方星扭頭盯著我,眼神中充滿了「不達目的決不甘休」的狂熱。 我也很想下去一探究竟,但卻不願意給別人做探路先鋒,到了最後,即使有什麼發現,也統統成了「為他人作嫁衣裳」的無名英雄。 「明天,有的是時間,不必急在一時。方小姐,咱們該回去了,不管下面有什麼——」 我忽然記起了關於怪蛇的傳說,後背上唰的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渾身上下,到處都感覺刺癢起來。假如今晚重演「怪蛇咬人」的那一幕,我和方星也就成了千里迢迢自投羅網的無辜者,從此在地球上消失了。 方星直起身子,緊抿著唇,神色已經緊張到了極點。她的思想總能夠跟我保持一致,想必也能聯想起那些怪蛇來。 「我們回去吧。」我在她肩上拍了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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