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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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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蕾莎微微屈身:「兩位慢用,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去了。」 望著她的背影,我心裡也充滿了疑惑:「這是一個百分之百正常的阿拉伯孕婦,怎麼會出現梁舉說的『十根脈搏』呢?那種古怪的脈象從何談起?」 雅蕾莎的體態集中了阿拉伯女子的所有優點,隔著面紗,她鼻子上嵌著的金環給我留下了最深的印象。 「沈先生,每一次雅蕾莎的背影都會給我極其陌生的感覺,包括這一次。」葉溪陡然長歎,伸手端起那壺咖啡,目光連連閃動著反復觀察。 「葉小姐,你到底在懷疑什麼?」我無法體會到葉溪的心情,但卻能把握住一點,聯合國方面,絕不會聘請一個神經質的女孩子去做核查工作,她既然起了懷疑,一定就會事出有因。 「懷疑什麼?」她苦笑著放下咖啡壺,又端起那碟點心,「我在懷疑,不知什麼時候,這些食物裡就會被摻上『日月藤、苦苦哈蘭草、黑蜥尾』,一旦入口,馬上腸穿肚爛而死,連打醫院急救電話的機會都沒有。」 她說的三個名字,都是阿拉伯人在冷兵器戰爭中慣用的致命毒藥,奇毒無比,見血封喉。 「葉小姐,既然你夾在中間這麼辛苦,何不拿一點錢出來,讓雅蕾莎離開?難道她的護照身份有重大問題?」 趕到這邊來的路上,我基本已經想明白了葉溪的尷尬處境,報恩未成,雅蕾莎便成了她最大的心病。如今的港島社會,只要有足夠的錢,大部分問題都能輕鬆擺平,拿幾百萬港幣出來,一定能讓雅蕾莎換個住處,過上清閒自在的日子。 只是這中間,必定牽扯到雅蕾莎的身份問題,我甚至懷疑雅蕾莎根本就不是以伊拉克難民身份入港的,而是根本就沒有戶口,連「雅蕾莎」這個名字,杜撰的可能性也極大。 葉溪長歎:「對,她沒有戶口,我是通過爸爸的特殊關係帶她入境的。做為聯合國的核查人員,帶一個伊拉克女人離境,這本身就是一項重罪,一旦敗露出去,很可能受到軍事法庭的審判。所以,我不可能要雅蕾莎離開,再說,那麼做,也是中國人最講究的『道義』所不容許的。」 她向後仰身,重重地靠進沙發裡,滿臉都是掩飾不住的苦惱。 我又一次聽到了開鎖的聲音,但強令自己不動聲色,舉起咖啡壺,斟滿了兩隻杯子。 巴西咖啡位列全球之首,但本身也會分外三六九等,再加上烹調手法、糖奶搭配的不同,其口味更是參差迥異。 一股濃郁繚繞的香氣從杯子裡盤旋升起,直躍入我的鼻腔,讓我精神一振:「嗯,絕妙的咖啡——葉小姐,你有沒有覺得,一個窘困於伊拉克戰後街頭的鄉下女孩子,怎麼可能擁有這手調配咖啡的絕技?還有她的華語、行為舉止、說話時的神態,無一例外地表明,她一定是長期生活在一個富足優雅的環境裡。關於她的來歷,難道你就不能再多提供一點情況?」 葉溪攤開手,搖搖頭。 我沉思著,忍不住低頭淺啜著杯子裡的咖啡。 「極品藍山咖啡豆,注入上佳純淨水,不厭其煩地研磨,然後以七層真空濾紙精心過濾,先調以攝氏七十度的純奶,最後加入高純度冰糖粉。咖啡豆、水、奶、糖的比例,無不精心量度,才會煮出這樣一壺完美的極品咖啡。」 我默念著咖啡大師們烹煮極品藍山的程式,雅蕾莎看似毫不出眾的操作過程,實際已經達到了普通咖啡師都無法企及的頂尖水準。 「她,到底是什麼人呢?」 「葉小姐,這棟樓裡,果真只有雅蕾莎一個人,你確定?」鎖簧彈開的聲音、沉重的門扇被小心推開的聲音接二連三地響著,猶如港島鬼狐電影裡的三流配音。 葉溪狐疑地挺起身子,順著我的目光望向樓梯,困惑地搖頭:「當然只有她一個人,你聽到了什麼?」 我不想再隱瞞下去,清晰地告訴她:「三樓西北角的位置,很明顯傳出有人在開啟機械鎖的聲音,一共四把。還有,存放保險櫃的房間,是否裝著一扇極其厚重的木門?已經被人推開了。」 葉溪跳起來,不自覺地伸手抽槍,霍然變色:「不可能,雅蕾莎怎麼能具有開鎖的本領?再說,她已經回客房休息去了,根本又沒見她第二次開門出來。」 雅蕾莎的房間,是在客廳的左側,完全處於我和葉溪的視線範圍之內,但聲音卻是從三樓傳出來的。 「沈先生,我們上去看看?」葉溪抬腿向樓梯方向走。 我稍稍遲疑了一下,擔心這會不會是某個人的圈套?畢竟我和葉溪的交情,還沒到可以共用家族秘密的程度。 當我喝完了杯子裡的咖啡,剛要起身時,一陣澈骨的寒意洶湧澎湃地撲面而來。幾乎是感受到危機的同時,飛刀無聲無息地彈了出來,落在右手食指、中指之間。 寒意來自樓梯,我甚至能形像地體會到,它從三樓上一路奔湧而下的囂張氣勢,如同一股不可阻擋的湍流。空氣是無影無形的,危機更是只能意會而無法言傳。我的確沒有聽錯,這棟小樓裡,除了身份不明的雅蕾莎,還有某樣東西存在著,就在建築物西北角的最高、最兇險之處。 五行之中,西方屬金、北方屬水,西北方則是金、水會合之地,幾乎毫無例外地形成「冷劍枕寒溪」的凶相格局。假如當初小樓落成時,沒經過風水師的謹慎破解、小心鋪墊,則兇氣將會越聚越多,越來越重,直到建築物無法承受,一潰千里的決堤之勢,撞到誰身上,輕則五勞七傷,重則罹禍橫死。 「沈先生,可以走了嗎?」葉溪已經站在樓梯邊,扭回身招呼我。 兇相畢露的陰氣落地即散,但我明白,陰氣會散、會流動,但不會離開自己的核心,正如液態水能夠蒸發升騰一樣,陰氣也會通過各種管道,陸續回到出發點,等待著下一次的決堤爆發。 這種純粹來自于心靈感應的東西,不懂陰陽五行、不明乾坤八卦的人是感受不到的,比如葉溪、梁舉、雅蕾莎等人,仍舊能夠在別墅裡惘然不覺地來來去去,而絲毫不覺得驚怕。 「上面是陰氣彙聚的核心,此時貿然闖入,是不是太魯莽了?」我用力捏緊了刀柄,感受著來自金鐵利器上的寒意。 港島市民眾所周知,自從一九九零年英格蘭著名占星師德納克大張旗鼓地進入港島之後,在英國皇室的支持下,大肆宣稱歐洲占星術的科學性,並且信誓旦旦地要以此橫掃中國五千年來源遠流長的陰陽師、風水師、獵命師。 西風東漸,港島新一代民眾的信仰,的確也隨著英美文化的大肆入侵,產生了明顯改變,直接導致了本土中華異術的萎縮,很多在江湖上久負盛名的高手漸漸過上了遁世隱居的生活,曾經禁規森嚴的異術界,也成了招搖撞騙者的天下。 別墅裡目前這種狀況,最要緊的應該是尋找一位精明幹練的獵命師過來,滌蕩陰氣,修改樓宇格局,才能保護居住者的平安。做為一個中醫,如果勉強去擔任獵命師的角色,即使大功告成,也有越俎代庖的嫌疑。 葉溪的左手摁在不銹鋼欄杆上,又一次催促:「沈先生,算我求你好不好?那件事一天沒有結局,我的心就一天放不下。至少,你該看在梁醫生慘死的份上,把謎底徹底揭開對不對?」 或許是她再度提到「梁舉」的名字,讓我最終下了決心,急步跟了過去。 樓梯上鋪著精緻的土耳其地毯,踩在上面,沒有絲毫回聲,但我的手扶在欄杆上時,又一次明顯感到了強烈的凹凸不平感,細細體會,欄杆上竟然鑄滿了密密麻麻的盲文。只是,明晃晃的欄杆反光極強,不是特別留意的話,外表一點都看不出來。 「建築師怎麼會在欄杆上使用盲文?根據報紙上的資料披露,葉家並沒有失明人士,何必在這樣的別墅裡故弄玄虛?」 僅僅在樓梯上設置盲文也就罷了,畢竟可以解釋為一種特立獨行的時尚裝飾元素,但是走廊的牆上呢?甚至可以推斷,在更多的地方,一定會存在著大量的盲文字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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