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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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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好意,並且很明顯是想先讓狄薇的情緒平靜下來,但這個友善的舉動竟然也遭到了何東雷的喝斥:「楊警官,我們是來辦案,不是拿著納稅人的錢滿世界泡妞的。看看你的手下,為了一個女孩子就放下手邊的工作,還有沒有一點組織紀律性?這裡我說了算,誰再胡亂發號施令的話,就請他先出去!」 楊燦的臉「唰」的紅了,接著一片慘白。 那些正在撿拾資料的員警不約而同地直起身,鬆開手掌,剛剛拿起的資料又全部落地,以這樣的無聲憤怒來抗議何東雷。 我寒著臉站著,想看看何東雷到底還能玩出什麼花樣。 楊燦用力搓了搓手,梗著脖子答應了一聲:「是,長官。」 港島員警部門一向採用軍事化管理,要求下屬對上級無條件服從,即使是明顯的錯誤指令也要執行。楊燦雖然憋氣鬱悶,卻也無可奈何。 直覺上,狄薇抱進來的資料都不會有用,因為梁舉從來都不是一個按規矩辦事的人。很多時候,他視那些登記檔案為垃圾,根本不會接觸,遑論提筆記錄什麼。 神秘事件應該從蹊徑處著手,若是遵循這些現場勘察的老路,肯定毫無意義。 何東雷大踏步地經過我的面前,走向狄薇,像一隻掌控了局面的老鷹要伸手去攫取可憐的小鳥一樣。 我向側面閃了一步,避開他的鋒芒,同時目光轉向靠窗的這面牆。從梁舉的死亡原因分析,應該是死於某種力大無比而又行動靈活的怪獸爪下。既是怪獸,那麼從電梯上下的可能性極小,所以要從窗戶和頂樓天臺處著手。 如果我的思路正確的話,在天臺應該能發現某些線索。 「狄薇小姐,昨天你見到梁舉的時候,他有沒有什麼異常表現?對你說過什麼奇怪的話?」 何東雷例行公事一樣的訊問,很標準但也很愚蠢。他對「怪人」梁舉不瞭解,以為梁舉不過是大學裡的普通教授,一定遵循普通人的行為準則。 我向楊燦使了個眼色,慢慢走出實驗室,折向右邊那個通向天臺的步行梯出口。那裡有一扇沉重的綠色鐵門,被一把巨大的牛頭銅鎖牢牢鎖住。 楊燦跟出來,迅速靠近我,從口袋裡取出一串黃銅鑰匙:「沈先生,門鎖著,地上的灰塵痕跡表明,近一周內沒有任何人上過天臺——鑰匙全在這裡。」 的確,靠近鐵門五步之內的臺階上,積著一層薄薄的塵土,那是從門扇底下的縫裡吹進來的。牛頭鎖上也落滿了塵土,完全是自然沉澱而成,沒有一個手印。 楊燦繼續解釋:「據校工講,天臺上沒有任何值得檢查的人工設施,所以往往一個多月都不會有人使用這扇門。每次開鎖,幾乎都要先向裡面滴潤滑油,是個最讓人頭疼的差事。」 我沉思著點點頭,楊燦對於事件的表面分析頭頭是道,但這些理論性的東西只適合於記錄在刑偵報告上,對偵破梁舉的死因毫無用處。 殺人者是怪獸的話,自然不會使用電梯和這扇門。 若殺人者是人類,自然會在行兇後乘坐電梯離去,更不必開這扇門。我懷疑的目標是天臺,而絕非這扇門。如果楊燦連這一點都不明白,多年的警隊歷練可真的是白過了。 我指向鐵門:「楊警官,我覺得,大家應該把注意力放到天臺上,兇手可能是從窗子裡翻上天臺,然後逃走。」 楊燦撓撓頭,大惑不解:「翻上天臺?飛簷走壁的輕功?」 我微笑著:「我只是提個建議而已,是不是不方便開門?需要請示何警官?」 普通人都以為「飛簷走壁」是電影裡掛著鋼絲、吊著威亞才能表演出來的動作,他們永遠都想不到,其實在二十一世紀的都市里,不論是小小的港島還是龐大的紐約、倫敦、華盛頓、東京……都會有輕功高手出沒。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中永遠都不會缺少耐不住寂寞的高手。 「嘿嘿,是,我得請示何警官才能行動,不好意思。」楊燦尷尬地笑了。 我不動聲色:「好吧,我還有事,去請教一下何警官,是不是可以離開了。」 如果事事都要向上級請示才能做決斷,戰機早就貽誤殆盡了,還談什麼破案擒凶?我與其在這裡耽擱下去,不如回家,看看唐槍到底給我寄來的是什麼怪畫。 回到實驗室裡,何東雷與狄薇仍在一高一矮對站著,從他冷冰冰的臉上能夠猜到,狄薇根本提供不了什麼有用的線索。 像梁舉那樣的人,只忠實於自己的學術研究,不會相信任何人,更不會把心裡的秘密告訴任何所謂的助手、朋友、上司或者學生。 「何警官,我真的一無所知,梁醫生什麼都不告訴我,而我只負責批改學生作業、帶學生們做初級試驗或者替他出席學術會議之類,其它的我都說了,就這麼多,相信我。」狄薇的聲音可憐兮兮的,像是被員警抓到的小偷。 何東雷咄咄逼人的態度,讓旁邊那些員警都很不滿,放慢了手裡的工作,不斷地斜眼瞟著他。柔弱的美女總是惹人疼惜的,這是人類社會的通則,放之四海而皆準。 「你是他的助手,一定對他的死因有所瞭解,再想想,再好好想想,他說的每一句話、接觸到的每一個人……」 何東雷在做最後的努力,只是這些官方語言顯得太過蒼白無力,讓我不得不對美國員警的辦案水準也產生了懷疑。 我在門框上敲了敲,禮貌地向何東雷點點頭:「何警官,我有事需要先走,可以嗎?」 其實自己心裡早打定主意,就算他不允許,我也懶得理他,掉頭就走。我是港島良好市民,當然有足夠的行動自由。 何東雷望了我一眼,抬起右手向我一指,立刻帶起一股勁風。很顯然,他剛剛的出手被我輕鬆化解,心裡很不服氣,還想顯露一次自己的武功。 「沈——」他只說了一個字,狄薇的身子隨著她的手勢搖晃了一下,直挺挺地向後倒下來。 我不假思索地向前滑步,張開左臂,攬住她的肩頭,同時身子下蹲,把她平放在地面上。旁邊的員警們發出一陣低呼,其中一個叫起來:「快送醫院,快送醫院……」 他或許忘記了,這裡就是醫院,而我和暈倒過去的都是醫生。 狄薇臉色蒼白,雙眼緊閉,呼吸非常微弱。我伸手探她的脈搏,跳動遲緩之極,應該是長期睡眠不足、精力損耗巨大導致的氣血兩虧現象。 楊燦跟在我身後,低聲叫著:「沈先生,她怎麼樣?沒事吧?」 我把右手拇指按在她的人中穴上,稍稍用力,感覺到她的神志正在清醒時,馬上借撩開她的頭髮之機,用「傳音入密」的絕頂功夫告訴她:「不要動,我送你離開。」 「傳音入密」與「腹語」都是內功修煉到極點時才可能突破的語言障礙,相信何東雷與楊燦都不會注意到我的小小「詭計」。 狄薇的身子柔軟而輕盈,隔著合體的灰色西裝,我能清晰感受到她有一次短暫的顫慄。她聽懂了我的話,並且乖覺地繼續閉著眼睛,做出奄奄一息的樣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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