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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而似乎他有了什麼動作,沉寂之後那女子嬌喘連連,「你好壞……如風,你——對我可有一點情意?」聲音轉低而略帶不安。

  怎麼又是這種問話?

  羅纖衣問他到底有沒有喜歡過她,結果是心碎離去;我更過分,居然問他愛不愛我,下場是自取其辱,並且永遠被打入冷宮。那麼,這一個呢?他又將如何應對?我攥緊了藤索。

  只聽到他咭笑出聲:「我對你如何,這麼久了,你沒有感覺嗎?」而後他的笑聲變得十分沉悶,像是被什麼堵住了嘴。

  「我的小惜可是尤物中的尤物,要不要我現在就證明——」

  尤物哼唧:「我永遠都作如風的小惜,好不好?」

  他笑聲不改:「難得你這般癡情,好了,露那麼重,我們還是回去吧,別著涼了,我會心痛的。」一言一語呵護備至。

  我悄無聲息地聽完一出話劇,腳步聲響起,冷如風摟著他尤物中的尤物自花牆的遮擋下穿過拱門走出來,於是劇幕又拉開了,這一次,輪到我上場,我依照無形劇本的要求輕蕩起秋千。

  我幾乎看不見他臉上顯出意外。如果他不是未卜先知知道我在這,那麼他就是掩飾的太好。看到我,他只是皺了皺眉。

  感覺到他的視線沒有調離的意思,我笑著念臺詞:「嗨,真巧。」

  他拍拍那女子的肩:「你先回去。」

  她微一躊躇,瞟我一眼後低頭匆匆離去。我為他不值起來,掃了眼手上的戒指:「你不認為由她來戴更合適?」

  他唇角一牽,就是一抹淡嘲:「你相信她?」

  女人的心通常是被他用來擦鞋底的,我不再言語。

  他抓住藤條使秋千停下。

  如果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那麼一個月就是九十秋,又一個月便是個一百八十三秋,一百八十三個秋天相當於一百八十三年,我有一百八十三年沒見過他了呵!久遠的我都記不起最後一次見他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沒來有的覺得心頭好酸好酸,似是被什麼尖銳的東西花了一道又一道,痛的微弱卻無法遏止。

  他伸過手來,我驚惶後退,腳底一踩空,跌倒在泥地上。

  他的手在空氣中定格了至少五秒,然後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收回去,暗沉的臉色在眨眼之後變得平和,跨坐到秋千上,背靠藤條以腳支地使秋千輕晃,閒聊般開口說道:「她或許是愛我,但她更愛我其他的東西。」

  我懶得從地上爬起來,誰要聽他說這個?

  「任何一種行為背後都有其動機。她這樣做是因為她意識到了潛在的危機,從而預先做出防範措施,以退為進,懂嗎?」

  我望著他。

  「人的欲望難有止境,當一個願望獲得滿足之後,它會自行派生出更深一層的渴求,尤其是她——別反駁我,你僅僅聽了她一席說話,而我認識她已有半年。評判人時少用你的善良,要多用你的客觀。」

  我忡怔,心頭困惑不安,忍不住作聲:「如果你是正確的,那人心豈不是太可怕了?」或者我只是想說那個女子很可怕,而他——更可怕?

  「人心原本就有許多醜陋的黑洞。」他側身將我抱起。

  「為什麼告訴我這些?」他從不曾與我談及有關他的任何私人事情。

  他拉我起來站在秋千上。「因為你需要瞭解你的對手,與她的心機相比你太幼嫩了。我不懷疑她收集有你全部的資料,而你對她卻一無所知。」

  我既想哭又想笑:「我為什麼要和她成為對手?」就算他真的是一輪太陽,也並不是所有的女子都是地球,會永遠繞著他轉吧?

  他踩落地面:「她遲早會找上你。」

  在我察覺怎麼情景似乎回到我跌倒之前時,他的手已圈住了我的腰,並且不容我細想:「我等著看你將如何把我豢養的最後一隻寵物趕走,唔,我都有些期待了。」

  「什麼意思?」注意力不在他沒頭沒尾的話,我只急於想知道:「既然你對她的評價那麼低,為什麼還留著她。」

  他笑:「因為她有用。」

  我搖頭表示不解,他難得的竟耐心起來。

  「有些女人——唔,對自己的定位缺乏概念,與我多約會了一兩次就忘了自己的身份,我懶得分神去理這些瑣事,偏巧一個有點小聰明長的也不賴的女人出現了,她自發願意為我擋掉這等麻煩,我何樂而不為?就讓她自以為是在暗中剷除異己好了,我樂得清閒。這半年她趕跑了不少圍在我身邊的女人,我不懷疑等到她的清理工作進行得差不多之後,她會集中全副精力來對付你。她要的就是你的位置,只不過機關算盡的人往往都沒有好下場,終有一日她會明白,她辛苦一場到頭來確是為你作了嫁衣。」

  我呆看他:「如風,你太可怕了。」一個人怎麼可以隨心所欲地掌控他周圍的一切?

  「是麼?」微仰著頭與我對視,他的手臂開始收緊,眼眸的色澤變了:「我可怕麼?沒關係的,你只要小心一點別惹火我就行了。寶貝,你覺不覺得應該為你剛才的行為小小地道個歉?」

  他驟然加大力道,我在被勒得喘不過氣的刹那恍然大悟。

  剛才那個好脾氣的冷如風根本就不是我所熟悉的冷如風,眼前這個既優雅又要命危險的冷如風才是真正的冷如風。

  先是攜伴出席未婚妻到場的宴會,又在和女伴情來愛去被逮個正著,出於某種我未明的原因,他認為有必要安撫一下未來妻子的情緒,於是不動聲色地扯開話題。我初時還是有些生氣有些——呃,有些傷心的,被他這麼一攪和,我都忘了自己「曾經」有一些生氣有一些傷心,而且情緒已經平復,在硬去扳起一張臉未免太牽強。

  被他耍弄與指掌之間而毫無自知,如何能不怨懟?

  「冷如風,你是個卑鄙小人!」

  「罪加一等。這衣裳真是礙事。」

  「等等!」我驚呼,視死而歸的氣概在他掌下消失殆盡,我改做識時務的俊傑:「我道歉!」

  鬼叫自己穿的不是刀槍不入的鐵甲?某人可是說過重蹈覆轍的下場是罪無可恕,我不認為自己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去表演一場月夜下的裸奔,反正向他無理可循的霸道鞠躬也不止一次兩次了。「一千一萬個對不起,懇請您老人家海涵?」

  他稍放鬆了手勁,卻依然摟得密緊:「姑且再饒你這一回,現在,告訴我——那個呆眉呆臉的書呆子是從那家的爛書堆裡鑽出來的?」

  如果不是他有先見之明已將我擁住,我一定會跳起來!到底誰才是該和對方算帳的一個?!

  「你不覺得你很無賴嗎?」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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