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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第七章

  晚餐桌上,我安靜地挾菜扒飯。

  林智給他母親挾了塊雞腿:「娘親,你再不多吃點,明天一出門就給風刮跑啦。」

  梅平笑:「這孩子。」

  他轉手又挾了塊排骨給我:「姐,這塊最大了,難得你下樓吃飯,做弟弟的孝敬孝敬你。」

  「謝謝。」我接過,扒飯。

  父親放下筷子:「小智,還有一個多月就要考試了,你現在準備的怎麼樣了?這段時間少出去鬧事,先把試考好。」

  林智眼瞼一垂,隨即就扯喉嚨放聲大笑:「嗨!老爸還不放心我呀?不就大學的門檻麼?我隨便提提腿都能進啦!」

  父親正待還要出聲,他已飛快道:「老爸,你打算給方伯伯送什麼賀禮?可別太小家子氣失了我們林家的面子。」

  明天是方懷良結婚三十周年紀念日。

  「每回爸爸一說你就拐掉話題。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多管,認真念書才是正經。」梅平責了林智一眼,轉頭微笑著望向我:「瀟瀟!明天你是自己去還是——和我們一起去?」

  林方是世交,再加上澄映的朋友情分,明天的晚宴我要躲也躲不掉。

  我正欲開口,林智已搶先答腔:「娘親!你也真是的,這還用問嗎?當然是全家一塊去囉!姐,明晚我做你的舞伴怎麼樣?」他曲起雙臂做個健美先生的姿勢,又像唱戲花旦一樣拈起蓮花指拋給我一記媚眼:「我的舞技可是國際極大師都得誇上一兩句的,給你算便宜點打個八折吧,租賃一個晚上付我七八萬就可以,怎麼樣?」

  我忍俊不禁,瞪了他一眼:「稀罕。」

  梅平面帶驚喜地說:「瀟瀟,你還有合適的衣服嗎?要不要晚飯後出去轉轉?」

  「不用麻煩,還有幾件吧。」我低頭扒淨剩飯:「大家慢用,我吃飽了。」臨走前遞給林智一個眼神。

  走到餐廳門口聽到父親在說:「張嫂,添飯。」

  我上樓進房,幾分鐘後林智推門進來。

  我瞄著他道:「你本事不小嘛。」說話都不給我轉彎的餘地。

  「那是。」他拋出口頭禪,向後一躍仰倒再我的床上問:「找我什麼事?是不是要我參考一下你明天穿什麼衣服?」

  「在這之前,你有沒有興趣先給我參考參考某人不準備參加大學聯考一事?」

  一個鯉魚打挺他人已坐直,震驚地睜圓了雙眼。

  「要不要我把你的計畫一一羅列?」我裝模作樣地撣撣衣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其實我什麼都不知道。

  「不可能!你怎麼——哦!是你!你說到底是不是你? !」他指著我大叫。

  「什麼是我?你別發癲癇病發行不行?我當然是我。」我裝傻。

  「拜託,再裝就不像了。上回學校那樁子事,我本來估摸著還需要一周才能擺平時,誰知道第二天那群混崽就來給我賠禮道歉,他們找來的幫手是什麼來頭我心清肚楚,竟然連照面都沒打就撤了,這真是見鬼了。我也猜到肯定有人暗中插手了,卻怎也查不出來,誰料原來是你!」

  林智像瀉了氣的皮球般又躺回床上:「難怪古龍會說『你身邊最親近的人往往就是你最大的敵人』,姐,你深藏不漏啊!我倒是看走眼了。」

  「拜託,再裝就不像了。」我移用他的原話。我要真有那麼大的本事可以呼風喚雨,從他頭一天出道我就會照看他了,哪裡還等到現在。「不是我,是我的一個朋友而已。」

  他又一骨碌坐起來:「什麼朋友?」

  「不告訴你。」我直接斬斷他臉上濃濃的興趣。

  他猶如蔫了的葉子般躺下去,可沒幾秒,卻像是被設了定時的芭比娃娃,再一次蹭地坐起來:「我知道了!冷如風!是吧?」洋洋得意地看著我。

  「不要問我。」我訝異,他搖頭晃腦地吹哨:「我也不告訴你。」陰陽怪氣地學舌。

  我忍不住笑,這小子。

  他的臉色忽而轉悶,「姐——」

  我沒好氣:「別一副被人搶了玩具的呆傻樣,我擔當不起。以後我不會再插手你的事,行了吧?當然目前這件除外。」

  我弟弟的智商不是一般的高,簡直就高的離了譜,念小學中學時連連跳級不說,一些智慧技巧的機械模型、手工製品更常失把指導老師嚇一大跳。現在還有幾個月才滿十六周歲他就已經要考大學了,不把書好好念到博士後再拿那個什麼「學家」實在是糟踏了他的天賦。

  玩鬧的嬉笑從他臉上退下,沉默之後他道:「老爸身體不好,公事太繁忙了,我怕會累垮他。」

  我望向窗外說:「你可以一邊念大學一邊去他的公司裡打雜,上了門道之後再把能力這內的事務接手過來。以你的資質,不怕應付不來。」

  他呆了呆,伸手拍拍腦袋:「好像也是,我怎麼就沒想到。」

  「唉!難怪古龍不曾說『天才與白癡只在一線之間』,他是給你面子嘛。」

  他哢哢大笑,手掌淩空一劃,指指自己:「這邊的是天才。」

  「去你的!」我向他飛書襲擊。

  他的俊目滴溜溜地一轉,起身走進我的更衣室提了襲裙子出來:「只要你明天穿這個,那就大家都OK?」

  我瞄了眼那雪紡紗織的裙子。

  「看來你也不打算給我第二個選擇囉?」我慢聲道。

  他飛紅了臉,尷尬地搔著後腦勺,立在原地嘿嘿乾笑。

  我也笑,不忍心在捉弄他,「歡迎隨時離開。」

  「是!元首。」他如接到特赦令,沖我行個納粹軍禮,飛跑出去。

  古人有語雲,一笑泯恩仇。人生的種種真的可以大度豁達地全都一笑置之嗎?我很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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