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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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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保險櫃裡有一個真皮封面的黑色筆記本。自從來到祁北集團,遲勝愚和上上下下的人有一些經濟來往,很多是上不得檯面的。對上,比如對省上那位"大人物",除了以集團公司的名義給他送禮金和貴重禮品,遲勝愚個人也沒少"孝敬"他,當然還有省上其他領導乃至國家部委某些首長,遲勝愚通過各種途徑給他們"進貢"。這些事情本來做就做了,不應該留下任何痕跡,但遲勝愚心有不甘。你們這些人憑什麼得到這些好處?還不是因為手中有權。都說手中的權力是人民給的,只能用來為人民服務。可事實上,黨的宗旨有多少人在真心實意貫徹落實?不錯,我給了你們許多好處,是有個人目的,是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和權力,是為了個人擁有更多的資產,但你們這些人真就白拿了?我的這些"投入"能不能有高額回報還有待於實踐檢驗,不妨先給你們記一筆賬,這筆賬也許是永久珍藏的秘密,也許哪天會被我用來做籌碼,要不然怎麼能保證我遲勝愚在政治賭場上能永久立於不敗之地呢?當然,這個筆記本上還記載了許多下屬或者有求于遲勝愚的客戶送給他的"禮金"或者回扣,包括一些貴重禮品,更多的是現金,是外匯。這些東西按理說也是不宜見諸於白紙黑字,這樣做豈不是給自己記黑帳?但自小家庭貧困的遲勝愚遏制不了激動和好奇,他要把這些東西一筆一筆全記下來,為的是將來算個總帳,看他通過非正常管道究竟能得到多少好處,看看一個正廳級的國企領導者究竟有多大的含金量。儘管他也知道有許多栽了的貪官正是因為自己留下了白紙黑字的證據,導致最終陷於萬劫不復的境地。但無論如何,遲勝愚還是想把這些經濟往來記下來。他認為除非發生特大的意外事件,否則這個黑皮本子說到底只是遲勝愚的個人隱秘,永遠的隱秘。 目前看來,這個筆記本除了是隱秘,某種程度上也是隱患。既然省上的"大人物"說中紀委收到若干針對自己的告狀信,那麼因腐敗問題被查就是隨時可能發生的事情。中紀委辦案神出鬼沒,有時候也可能背著省委就開始明察暗訪,誰讓我遲勝愚級別是副省級,比起地廳級幹部來,讓中紀委直接插手的可能性更大。看來級別高也不見得全是好事,況且一個省政協常委只是虛名。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說引起中紀委關注有可能,那麼這個筆記本就不能留,起碼不能留在身邊!遲勝愚打開保險櫃,將筆記本拿出來,一頁一頁翻著看,總起來把他自己也嚇了一大跳。這東西要是落到紀委監察部門的手裡,不但遲勝愚本人夠喝一壺,還會把上上下下為數不少的人牽涉進來,這東西真的不能留。那麼將它銷毀,燒成一把灰燼,或者用碎紙機弄成碎屑,然後放到馬桶裡沖走?仔細想想,遲勝愚還是捨不得將這東西毀掉。另外,和筆記本放在一起的,還有若干票據、存款單之類的東西,都有實際價值,有的價值不菲,還有少量的珠寶首飾,也都是高檔的。假如東窗事發,這些東西都是要命的,不宜存留。 怎麼辦呢?筆記本和票據不能銷毀,存款單和珠寶首飾更不能,唯一的辦法就是儘快轉移出去。借目前還算風平浪靜,自己尚未被紀檢監察部門盯上,趕緊採取行動還來得及。短時間內不一定有機會出境,但這些東西可以郵寄,和衣物等生活用品混在一起弄個包裹,用快遞的方式,並非不可以。 遲勝愚首先想到的是身居香港、專門為他往境外洗錢的那個人。遲勝愚立即撥通一個境外的神秘電話:"姐……" 經過與張秋秋深入交談,葉毛堅定了在足浴中心幹下去的決心。 他倆喝了些葡萄酒,葉毛很興奮,對張秋秋什麼話都說。他說在足浴中心幹了一個多月什麼人都見過,有的男人目的不是足浴保健而是想找感覺,可惜去錯了地方;他說男人帶來洗腳的女人不是情人就是"二奶",真正帶自家老婆的很少;他說成千上萬的人長相沒有完全相同的,即使雙胞胎也有差別,人跟人的腳丫子也是千差萬別,千奇百怪長什麼樣子的都有;他說整天抱著客人的腳尤其老女人的腳丫子快要煩死了,噁心嘔吐吃不下飯絕對不是裝的……葉毛還對張秋秋說:"我實在沒信心幹下去,不是吃不了苦而是受不了那份屈辱。"張秋秋瞅著葉毛老半天沒說話,然後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流個不停。葉毛不知張秋秋怎麼回事兒,以為自己說錯了話,顯得誠惶誠恐。張秋秋哭了半天最後說一句:"你給人洗腳都嫌屈辱,我還活不活了?"葉毛讓張秋秋哭得心裡發毛,想了想這女子說得不無道理,於是他說:"我理解你,咱倆命都不好。我聽你的話,先幹著。"葉毛為了安慰張秋秋,走上前去把手搭在她肩上,不料秋秋站起身抱緊他,趴在他肩膀上低泣…… 儘管噁心,有時耐不住嘔吐,葉毛幹活兒一如既往地認真,所以回頭客甚眾。 到蜀人坊來洗腳的女人也不是個個都讓葉毛厭煩,有一個老女人顯得與眾不同。 女人姓邢,第一次來做足浴由丈夫陪著,她男人是蜀人坊的常客。葉毛被領班指派去給姓邢的老女人做足療,他臉上職業性的微笑很勉強,盡力掩藏內心深深的厭惡。 "老邢,這小夥兒咋樣?"男人打量葉毛一陣兒,問女人。葉毛於是知道老女人姓邢,男的看上去眼熟,說明以前來過,估計是她的老公。判斷來做足浴的人物關係,葉毛已經很老到。 "我也不知道咋樣。"老女人說,她臉上的表情有些羞澀,看來以前沒做過足浴。 "48號技術好不好?"老男人問領班。 "好,非常好,他做過的客人都說好,點他鐘的回頭客特別多。"領班像做廣告。 "人長得蠻精神,就是他了。老邢你滿意不滿意?"老男人再次徵求老婆的意見。 "咋不弄個女娃娃來做?"姓邢的女人說。 "老邢你不懂,這裡頭講究女孩兒給男客做,女賓就要男技師來伺候。" "哼,老徐你沒事幹經常來這種地方?每次外面有應酬,吃飯吃到半夜,誰知道你幹啥去了。" "我還能幹啥?無非是做個足浴,大不了保健按摩一下。我請你來,就是想讓你看看這地方都幹啥,是不是健康消費。那些骯髒的地方我從來不去。"姓徐的辯解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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