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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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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明看著巷子裡高低錯落的門樓,整個巷子裡,只有茶肆對面的門樓有一對石鼓。他突然有一種不祥之感,立即上馬,朝著沈靜如離開的方向追去。馬過巷口,險些撞倒一個乞丐。 乞丐連忙側身閃避。然後迷茫地看著易明遠去的背影,一支火槍,奇異的戶棍,那仿佛是一個標籤。經過一個多月的長途跋涉,李畋比任何乞丐都更像一個乞丐。頭髮淩亂,衣衫襤褸,骨瘦如柴—仿佛一陣微風就能將他吹起來。一條腿的單片眼鏡依然用一根草繩繞在頭上。家,李畋看到了自己的家—那個有著一對石鼓的門樓。他已經沒有多少力氣,雙手扶著牆,不是在走,而是在挪。 那麵茶旗實在是太新了,新到讓李畋覺得有些晃眼。那茶肆和這巷子是極不搭調的,這不能不讓李畋有所警覺。他立即決定改變方向—挪向那間茶肆。 「老……老闆,給……給口吃的!」李畋聲音嘶啞,一句話仿佛用盡全身的氣力。 老倭瓜探頭,將兩個銅板丟在地上:「要飯的,我這還沒開張呢!去別的地兒轉吧!」 李畋彎腰撿那兩個銅板。 「又怎麼了?」茶肆裡的一個聲音。 「一個叫花子。」老倭瓜回應。 李畋撿起那兩個銅板,蹣跚離去。李畋知道,自己再也回不了家了—茶肆裡的那個聲音在清明節的晚上就已經讓他刻骨銘心。他突然擔心起妻子和兒子的安全。 都司路中段。兩間門面,一塊老匾—漱石齋,據說是清末黔中名士孫竹雅的墨寶。店裡主業是書畫裝裱,兼營字畫買賣。老闆姓孫,單名一個固字,是孫竹雅的第五代傳人,除正業之外,還有一手絕活兒—古籍鑒定。無論是漢唐殘卷還是宋元孤本,經他過目,少有走眼。 漱石齋內,幾節櫃檯內是一個寬大的木案—裝裱台。檯子上是各色工具,鬃刷、排筆、裁刀等一應俱全。一老一少正在忙碌著。 「小虎子!前些日子王先生送來的四幅山水條屏上牆幾天了?」孫固一邊給一幅牡丹圖安裝畫軸一邊問。 「今天是第六天了。」少年正在用裁刀削一幅手卷,一張英俊的臉上還帶著稚氣。少年就是孫固唯一的徒弟—吳伯寅,小名虎子。 「明天能下牆了,記著提醒我。年紀大了,總是愛忘事。」 「是,師傅。」 李畋幾乎是摔進門的,撲通一聲,把孫固師徒嚇了一跳。 孫固放下手中的活計,起身扶起眼前這個奇形怪狀的人。 李畋有氣無力地叫了聲:「孫師傅……」 孫固訝然:「您是……」 「我……是李畋……」 「李先生?你怎麼弄成這副模樣?小虎子,快!快扶李先生到後院。」 小虎子趕緊過來攙住李畋。 「劉媽!劉媽!趕緊燒碗薑糖水,再弄點吃的!」孫固跟在後面,邊走邊喊。 小虎子把李畋扶到屋裡,在一張竹床上躺下,又弄來溫水幫李畋淨面。這時,劉媽的姜糖水也端上來了。 一碗薑糖水下肚,李畋緩過一口氣:「孫師傅,我有事想單獨對你說。」 孫固對小虎子和劉媽說:「你們先下去吧!」 小虎子和劉媽走後,李畋掙扎起來,撲通跪倒在孫固面前。 唬得孫固雙手相扶:「李先生,你這是所謂何來?生生要折殺老朽!」 「關乎身家性命,李畋不能不拜!」 「李先生起來說。」 李畋在孫固的攙扶下起身:「我長話短說,現在我遇到麻煩了,很大的麻煩。我現在不能回家,我的家已經被一幫歹人盯上了。我擔心靜如和孩子的安全。求孫先生想個辦法救救他們母子!」 孫固滿臉疑惑:「李先生您是教書育人,來貴陽時間又不長,能得罪什麼人?」 「日本人!這麼說吧—我知道一個秘密,恰恰日本人也想知道這個秘密。你說,我能告訴他們嗎?」 「那不能!萬萬不能!」 「所以,日本人就……」 「李先生,你別說了!我明白了。你放心,這事兒我管到底了。他奶奶的,這日本鬼子也忒霸道了!」 「他們在我家對面開了一間茶館,那只是個幌子。我估計,他們就是在等我回家自投羅網呢!不過,日本軍隊離貴陽還遠著呢,現在的貴陽還是我們中國人的天下。那幫日本人也不敢明目張膽地胡來,只能背地裡使些陰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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