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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法螺聲隱約傳來,宮裡雁的法事好像還沒有結束。

  「孩子,你的故事很有趣,說來聽聽。」囊占看著賈亞希瑪。

  賈亞希瑪仔細講了事情的原委。

  聽罷,囊占臉色沉重:「孩子,這件事情我會幫你的,不過要從長計議,急不得。你先回去。哦,記得告訴我的僕人你的住處。有了消息就讓他們去找你。」

  賈亞希瑪深鞠一躬:「有勞夫人,告辭。」

  「嗨!你等等……」一直在旁邊的疆提突然說道,但卻在囊占和賈亞希瑪的愕然中紅了臉,「我只是想問一問,你這香,有名字嗎?」

  疆提很美,美的讓賈亞希瑪感到恐慌:「回小姐,這香叫—沙漠玫瑰。」

  「沙漠玫瑰?好奇怪的名字!不過,我喜歡。」

  賈亞希瑪鞠躬退出。

  囊占對著疆提說:「這次知道那卦象為什麼那麼兇險了嗎?咱們的土司老爺居然把大梵天的眼睛鑲嵌在馬鞍上—坐在屁股下面!桂家部落的災難也許就在門外等著呢!」

  桂家部落的災難果然來得很快。

  1753年10月10日,乾隆十八年九月十四。木梳部土司甕藉牙突然率兵攻打桂家,雖然沒有攻破宮裡雁的土司城堡,但卻劫掠人口逾千,牲口無數。從此兩家結怨。

  1754年1月,緬甸內亂。緬王莽達拉被得楞、錫箔兩部所殺。甕藉牙以為緬王復仇為名,起兵擊敗得楞和錫箔兩部。自立為新緬甸王,改國號為新緬甸國,傳檄各部土司。

  1754年2月5日,宮裡雁在自己的城堡裡撕碎了甕藉牙的檄文,斬殺了使臣。並聯合自己的岳父—木邦土司罕底莽向甕藉牙宣戰。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就此開始。

  1758年3月7日,翁藉牙的六千精銳先鋒兵逼臘戍。次日,罕底莽和宮裡雁被迫與之決戰。戰事空前慘烈。直殺得昏天黑地,血流成河。經過兩天兩夜的激戰,木邦失陷,罕底莽戰死。宮裡雁於苦戰中率兵丁家眷二千余人突出重圍,落荒而逃。疆提在此役中失蹤,生死不知。

  1760年,甕藉牙死,其子莽紀覺嗣,戰事仍在繼續。

  1762年2月,在莽紀覺的追殺下,宮裡雁一路逃到中緬邊界。走投無路的宮裡雁請求歸順清政府。時任雲貴總督吳達善,向宮裡雁索要七寶鞍。宮裡雁不肯答應。吳達善便拒絕讓宮裡雁入境。萬般無奈,宮裡雁轉而投奔孟連土司刁派春。

  宮裡雁帶著一幫殘兵敗將,拖家帶口地行走在崎嶇的山道上,一副狼狽不堪的景象。由於滇緬邊境地處低緯度撣邦高原,地理位置特殊,地形地貌複雜,形成了特殊的氣候特徵。一山有四季,十裡不同天。氣候忽冷忽熱,加上一路潰逃,缺衣少食。相當一部分人得了傷寒。士氣極度低迷。

  「打起精神來!翻過這座山就是孟連的地盤了!我的朋友,刁派春大土司已經為我們準備了溫暖的帳篷、豐盛的美食和漂亮的姑娘!不想留下喂狼的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宮裡雁的馬從隊伍的末尾趕向前鋒。往常,這些瑣事是用不著大土司親自做的。宮裡雁也從來不屑於做這些事情。戰場上連連失利,隊伍越來越少。好多好多的事情,宮裡雁都不得不事必躬親了。

  另一匹馬迎面而來,劫後餘生一般。只是馬上的人在強打著精神,那是囊占的衛士何猛:「土司大人,夫人請您過去。」

  二馬並轡,跑向隊伍中的一頂小轎。

  轎簾撩起一角,囊占夫人露出半張臉:「何猛,你先回避一下,我和土司大人有話說。」

  「是!夫人。」何猛打馬離開。

  「夫人,宮裡雁無能,讓你受委屈了。」宮裡雁對著小轎,並不掩飾自己的落寞。

  「事已到此,說這些又有何用?要緊的是咱們的女兒疆提,整整四年了,是死是活也沒個音信。你倒是派人去找啊!」

  「夫人……」宮裡雁語噎,四年前臘戍一役,女兒疆提被亂軍沖散,下落不明。四年來,宮裡雁不是沒有派人去找,而是派出去的人十去九不回。別說是人了,就連相關的消息也無一絲一毫。疆提的失蹤成了宮裡雁的一塊心病。一想到這事,他就恨不得將甕藉牙父子挫骨揚灰。

  「我早就對你說過,七寶鞍上的那顆黑鑽石是個不祥之物,勸你交給那個印度小和尚。你就是聽不進去……」

  宮裡雁惱羞成怒:「夫人,請不要再說這個由頭!勝敗乃兵家常事。縱然天不佑我桂家,又幹那鑽石何事?我不信佛,佛又能奈我何?縱然佛遷怒於我,又幹木邦何事?我的岳丈,你的父親,我們的罕底莽大土司,不同樣城破家亡流離失所嗎?」

  囊占放下轎簾,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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