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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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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轎夫隱語,貴陽地方,轎夫們抬轎為了不驚動坐轎人,遇見路上有特殊情況時,後面的轎夫被轎子遮著看不見,就由前面的轎夫用隱語報告,後面的應答。比如遇見路滑,前呼:「把緊」,後應:「站穩」;遇見陡坡,前呼:「陡下蓮台」,後應:「你去我也來」;路上有刺,前呼:「青蓬繞頂」,後應:「抬官過省」;將上坡,前呼:「山神土地」,後應:「各打主意」。 注二:高志華(Reginald Heber Goldsworthy,1895~1938),英國傳教士。1921年來石門檻傳教,1938年4月5日被暴徒殺害,葬于石門檻。墓碑楹聯—神將賜以木鐸,人竟宿于石門。 注三:柏格理(Samuel Pollard,1864~1915年),英國傳教士。1887年受基督教「西差會」派遣,來到中國,成為中華基督教循道公會西南教區牧師。1904年到石門檻傳教、辦學。1915年9月16日染沙門氏菌屬傷寒病故。葬于石門檻。 注四:撒母耳·波拉德,柏格理的英文名字「Samuel Pollard」的音譯。 注五:拉蒙,苗語的音譯,意思是苗王。 注六:撒旦:希伯來文satan的音譯,意為「抵擋」。謂專事抵擋上帝而上帝為智謀。在猶太教、基督教《聖經》中為魔鬼之名。在《舊約聖經·約伯記》中,撒旦亦為上帝眾侍者之一,司職對他人進行種種考驗,以視其是否因無端遭受加害而抱怨上帝並不再信奉上帝。 第二十一章 部落 三月的石門檻,已經是山花爛漫的季節。桃花紅,李花白,還有藍的,黃的,粉的,各種大大小小的叫不出名字的野花,自由自在地開著,漫山姹紫嫣紅。 天上飄著小雨,山間繞著霧氣。 這是一個適於寫詩的天氣,但對於爬山者來說,這樣的天氣的確糟糕透了。 李畋大口喘息著,他已經感覺體力不支。抬頭看看四周,到處是連綿起伏的山峰。 「這座山叫什麼名字?」李畋問。為了方便共同交流,他們說好都講漢語。說英語,阿月聽不懂。說苗語,李畋聽不懂。三個人都能聽懂的只有漢語。 「沒有名字!烏蒙山太大了,像這樣的山峰數都數不清。石門檻人把山叫坡,離寨子近的,就順口叫做對門坡、背後坡之類的。像這遠離村寨的,誰還管它叫什麼!」走在李畋前面的高志華牧師操著生硬的漢語回答。 李畋看看聳立在眼前的這座高山,主峰越看越像一隻碩大無朋的蟠桃。「這條路太難走了,硌得腳疼。」李畋說。 他們腳下的這條山路雖然看起來並不十分陡峭,甚至可以說比較舒緩,也相對較直。但路上全是小如雞蛋大如拳頭的亂石。腳下總是不得踏實,一步一滑。 「這不是路。很多年以前,這裡原是一條小溪,後來不知道怎麼就乾枯了!」走在最前面的阿月身上背著一個諾大的布包,把乾涸說成乾枯。 李畋這才注意到,這的確不像一條路,而是一條碎石溝,一直綿延到大山深處。 「我們休息一會兒吧!」李畋停下腳步,喘息著。 阿月回頭:「不行!一停下就爬不上去了。咬咬牙,翻過這道溝!前面有一口井,我們到井上再歇。」 一說到井,李畋覺得嗓子裡幹得難受。可惜的是這雨太小,像霧似的飄著。如果雨再大點,他真想張開嘴巴讓雨水潤潤喉嚨。「還有多遠?」李畋艱難地抬腳。 「快了!就在前面,看到有兩棵長在一起的松樹就到了,井就在松樹旁邊!」阿月邊走邊說。他知道自己的病會傳染,所以始終和高志華牧師保持十幾步遠的距離。現在要去的那個地方,是幾年前他誤打誤撞發現的。當時,他的家人一個接一個地患了麻風病,阿爸阿媽和哥哥姐姐先後死去。只有他一個人倖存下來,卻被村裡人趕出寨子。絕望至極,他一個人漫山遍裡地亂走,希望遇到一頭野豬,或者乾脆是一群狼,讓它們把自己吃掉,一了百了。他像發了瘋似的,專往深山老林裡去。後來,他居然沒有死。再後來,他不想死了,他要回到寨子裡去。他發誓,哪兒人多他去哪兒。要麼讓別人把自己打死,要麼就讓所有的人都得上麻風病!再後來,他幸運地遇到高志華牧師。高牧師送他去了山上的麻風病院。他在那裡生活得很好,大家同病相憐,誰也不會嘲笑誰。而且有吃有喝,還給治病。所以,他心裡認准高志華牧師是自己的恩人。只要是高牧師吩咐的事,就是死一萬次他阿月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對於阿月這種模糊的回答,李畋早已經習慣了。他知道,阿月口中的「快了」是沒有辦法下一個準確的定義的。所以,他心裡並不存有任何奢望。唯一明確的資訊是:自己的腳步依然不能停下來。果然,至少又過了一個小時,一直到李畋筋疲力盡的時候,才隱隱看到到遠處有兩棵根部連在一起的松樹。 「前面就是了!快走幾步,一會就能喝到山泉水了。」阿月在喊。 一聽到山泉水,李畋像灌了鉛似的雙腿仿佛有了一絲氣力。勝利在望,他鼓勵自己。 李畋終於走到兩棵松樹下,當他看到阿月所說的叫「井」的那個東西,一下就泄了氣。在兩棵連體松旁邊,有一小塊濕潤的青石,光滑的石面上有一個碗大的凹槽,渾然天成。凹槽裡存有一泓清水。水看上去倒是十分清澈,但就這麼一丁點兒,都不夠一個人喝的。李畋一下坐在地上,再也不想動了。 「李先生,這水甘甜甘甜的,可好喝了!快喝一點吧!」躲閃在幾步之遠的阿月催促道。 「就這麼點兒水,還是讓高牧師先喝吧!」李畋有氣無力地說。 阿月不由得對李畋生出一些敬意。這個看似文弱的教書先生,在這種時候還能想到別人,這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做到的。他趕緊解釋說:「李先生誤會了,您別小瞧這一碗水,別說我們三個,就是有三千五千個也喝不完它!等你和高牧師喝過之後我再喝。」 阿月的這番話讓李畋格外驚訝,難道真是這麼神奇?他看了看高志華牧師,高志華沖他微笑著點點頭。李畋這才走到那一泓水的旁邊,試探著撩起一點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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