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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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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要去聊城,我當然沒問題,我就在江北大學讀書。你呢?你的工作怎麼辦?」 沈默認真想了想:「我想,我應該請幾個月長假。要搞清這件事怕是不那麼簡單。只是,請假需要找個合適的理由。」 「這件事交給我好了,保證辦得妥妥當當!」夏曉薇說,「咱們分頭行動,你去買明天的火車票,我去幫你請假。」 注一:諸天,是佛教中諸位尊天的簡稱。尊天,是佛教中管領一方的天神,級別相當於人間的帝王。一共有二十位,號稱二十諸天。排在前兩位的是大梵天和帝釋天。 注二:《吠陀經》《奧義書》和《薄伽梵歌》是印度教三大聖典。 第六章 殺手 9月16日上午9點。虞江火車站。 易龍疾步走過站前廣場,溫暖的陽光照在他黎黑的臉上。現在,他所有的證件都換成另外一個名字:石權。對他來說,名字不過是個符號,自己用的時候少,別人用的時候多,叫什麼都無所謂。 易龍是一個殺手,為了他的阿金—他的仰阿莎,他成了一個殺手。作為中國僅存的槍手部落的傳人,雖然槍不離身,但在殺死易寶那個混蛋之前,易龍卻從來沒有想過要做一個殺手。在殺死易寶之後,他突然覺得,殺掉一個人其實也很容易,甚至比打死一隻野兔打死一隻山雞還容易。遠不如想像中那麼可怕。 深陷的眼窩,隆起的顴骨,易龍為自己獨特的相貌而自豪。他是偉大的蚩尤的子孫,一位真正的岜沙苗人。是的,他離開岜沙苗寨已經很久很久了。久遠到讓他想不起月亮山的模樣。他想念岜沙,想念月亮山,想念那一排排的蘆笙,想念那一叢叢的篝火……岜沙,自己多想回到岜沙,回到那魂牽夢縈的故鄉。那裡有自己的阿爸阿媽,還有年邁的阿婆。想到阿爸阿媽,想到阿婆,他的心就會無端地疼痛。但是,他不能回去,不能回他的岜沙,不能回他的月亮山。那是一種無奈,是一種透徹骨髓的無奈。離開了岜沙,自己就像是一隻風箏,莽撞地漂泊在陌生的天空。一陣風,一陣雨,甚至一根枯樹的枝丫……任何一種意外都有可能扯斷自己和岜沙相連的那根線,讓自己萬劫不復。無數個白天和黑夜,無數次的祈禱。祈禱先祖蚩尤大帝保佑阿婆,保佑爸媽,保佑自己的仰阿莎。 為了他的仰阿莎,他摯愛的女人阿金,他必須做一名殺手,他需要足夠的錢。而且,他也不想因為殺死易寶而在深牢大獄中度過殘生,甚至被槍斃。不,絕對不能!坐牢和喪命都不會是自己的選項。不是為自己,而是為阿金。他是一個男人,是蚩尤的子孫,坐牢和死亡都算不得什麼。只是,他不能撇下阿金不管。如果他去坐牢或者死掉,可憐的阿金就會被醫院趕出來。 只有雇主能夠幫助自己。那龜孫不僅有能力讓自己免去牢獄之災,而且還答應給自己一筆數額可觀的錢。他想好了,等到拿到那筆錢,救了阿金的性命,他會回岜沙的。他會回去,讓滔滔不絕的都柳江洗刷自己的罪惡。 現在,自己必須和雇主合作,聽人家的擺佈。因為他需要那龜孫手裡的錢。他可以放棄自己的生命,但他不能放棄那些錢。以蚩尤的名義起誓,他不是嗜錢如命的人。但現在,他寧可用自己的命去換那筆錢。所以,他不得不接受了那雇主的新任務:他將等待新的獵物走進自己的視野。 易龍走到售票口。 雇主告訴他,獵物將乘坐十點零五分從虞江開往聊城的火車。雇主仿佛什麼都知道,什麼都知道的人是可怕的,比豺狼虎豹還可怕。 買好車票之後,易龍並不急於進候車廳。他坐在候車大廳外面高高的臺階上的一張休閒椅上,若無其事地看著街景。他看了看表,距獵物出現的時間還早。他習慣性地在脖頸上摸到那根紅絲繩,輕輕地從領口處取出他的護身符,那只可愛的黑色蝌蚪。每當感覺煩悶時,他總是喜歡這樣做。看到祖上傳下來的這個物件,他就會想起自己十三歲生日第二天的那個午後。 那天的太陽很好,小易龍和阿爸站在自家的吊腳樓裡。 遠處的壩子上,剛剛收割的糯穀穗掛在一排排高高的禾晾上,金燦燦的一大片,直入雲天,絢麗而壯觀。 阿爸摸著易龍的頭說:「阿龍,今天給你紮戶棍!」 紮戶棍!易龍高興地跳起來,雀躍著,歡叫著:「噢,我要紮戶棍嘍!我要紮戶棍嘍!」 戶棍是岜沙男人獨特的髮髻,就是剃掉四周大部分的頭髮,僅留下頭頂中部盤發為鬏髻。在岜沙人眼裡,頭髮是祖先的命線,是輕易動不得的。男孩子一生下來,就不能隨便洗頭梳頭,更不能隨便剪掉頭發。每個男孩子在七歲到十五歲之間必須舉行一次成年禮,行成年禮的那一天,男孩兒邀請幾個年齡相仿的夥伴,去上山打鳥,去田裡捉泥鰍,到山澗摸魚……然後,小夥伴聚集在當事人的家裡喝酒,下酒菜就是那些捉來的鳥和魚—架起篝火現烤現吃。然後,再由族中的鬼師拿一把鐮刀給男孩兒剃頭,梳成戶棍。但是,這個儀式卻不能在男孩兒生日的當天舉行。因為,岜沙人認為在生日那天剃頭是不吉利的。 「阿爸,紮了戶棍之後,我是不是可以有自己的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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