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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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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池澄的感冒並沒有如預期中好得那麼快,燒是退了,但頭暈鼻塞如故,整個人都沒了精神,像一團棉花糖。在旬旬看來,這也不是沒有好處,強悍的感冒病毒能夠暫時戰勝精蟲上腦這一不治之症,她暫時得以免去糾纏之苦,過了兩天安心日子。 儘管有心回避,但在公司裡,旬旬還是免不了和孫一帆打了照面。他們在上班的電梯裡遇見,孫一帆面不改色地微笑與她打招呼,就好像那天夜裡發生在豔麗姐家樓下的事完全出於旬旬的幻覺。旬旬也朝他笑笑,心裡感歎,論老練世故,自己要走的路還長。 這天上午,旬旬對賬的時候再度發現陳舟給孫一帆的發貨單亮了綠燈。按說到了這個時候,公司通常已停止發貨,而經銷商通常也不會再這個時候下訂單。可這一單由孫一帆負責,他本身又是銷售主管,財務有陳舟把關,除了池澄,旁人也不好過問。 旬旬不知道孫一帆如此頻繁出貨的目的何在,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他為的肯定不僅僅是給公司的業績錦上添花。這一次的發貨的金額不小,連旬旬都為此感到不安了起來,這不安首先是為著被愛情沖昏了頭腦的陳舟。 縱使旬旬始終奉行明哲保身、謹言慎行的原則,但思慮再三,還是決心多嘴一次。 她趁老王不在,委婉地對自己的頂頭上司說:「舟姐,我記得這個吉順的李總已經很久沒有結款了,年前再給他發這麼一大筆貨會不會不太合適?」 陳舟抬頭看了旬旬一眼,說:「這個我心裡有數。」 旬旬縱有再多話也只能吞了回去。辦事處還有一定的庫存,經銷商又在本地,如無意外,這批貨最遲下午就會發出去。她想說服自己,這事她管不了,若自己貿貿然捅了出去,結果未知,但無論怎樣都會將陳舟拉下水,這並非她樂意看到的。天生的小心悲觀跳出來困擾著她,大半天做事都心神不寧。 正好下午快下班的時候池澄打電話到財務部,說找不到上次送過去的報表了,陳舟打發了旬旬給他再送一份過去。 旬旬走進池澄辦公室,把報表遞給他,低聲道:「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之前那份被你帶回家放在書桌上了。」 池澄正低頭收拾公事包,聞言抬頭笑道:「我叫你來,只不過想告訴你今晚我不跟你一塊吃飯了,下班你自己回家。」 「哦。」旬旬應了一聲。他今天系的領帶是她挑灰粉色小菱格,椅背上的外套也是她昨天剛從樓下的乾洗店取回來,她已經想好了晚上要做的菜。不過只是幾天的時間,她和他的生活竟然滋生了那麼多千絲萬縷的聯繫,認真一想,還真把自己嚇了一跳。 池澄見她竟然發起呆來,覺得好笑。「少陪你吃一頓飯會讓你悲痛到魂魄出竅的地步嗎?」 他笑著又咳了起來。這幾天感冒鼻塞的症狀減輕了,咽喉卻還在發炎,時不時地咳嗽。旬旬見他鼻尖還有些發紅,眼圈下積了一層淡淡的青色,心知這場感冒把他折騰地不輕。他這個樣子,難免鬆懈些,無怪被孫一帆在眼皮底下做了手腳。 旬旬忽然焦灼起來,心裡的話衝口而出:「你知不知道孫一帆一直在給超過欠款額度的經銷商發貨?」 她想,如果出了什麼差錯,上面怪罪下來,即使他是老闆的兒子,也保不准會在父親和繼母前遭受責難,到時把他發配到別的地方,或將他趕回美國,她好不容易決心停駐城池的豈不是化為泡影。 池澄整理好東西,笑盈盈地說:「真該給現在的你拍張照片,我喜歡看你擔心我。」 「我沒心情和你開玩笑,孫一帆對我說過,他打算離開公司,你不覺得這事有蹊蹺?」 「看來他對你還挺掏心掏肺的,說不定真有幾分真情意在裡面。」池澄起身穿上外套,「我可不想老聽你提起他。」 「唉,我說的你聽進去沒有,盡胡說八道。」 他朝門外走,經過她身邊,飛快地捏了捏她的手心。 「你說的我怎麼敢不聽?過後再說好不好,我約了人馬上得走,你不知道,吉順的老李是個急脾氣。」 他匆匆了出去,只留下旬旬看著那份新打出來的報表若有所思。 旬旬回到辦公室,陳舟說她的手機一直響個不停。旬旬看了看來電記錄,是曾毓。本想打過去,電話又在手心震動了起來,不是曾毓,也不是「小酒窩長睫毛」,而是她本以為不會再有交集的謝憑寧。 旬旬問他有什麼事。謝憑寧反問:「我們真到了這種地步,如果沒有事,你就再也不想聽到我的聲音?」 旬旬說:「但我猜你還是有事。你不是那樣無聊的人。」 「這算是誇我嗎?」謝憑寧苦笑,靜了一會,問道:「旬旬,你現在真的和池澄在一起了?」 「你想說什麼?」旬旬走出辦公室,到一個僻靜的地方聽電話。 「說句不當說的話,池澄這個人我總覺得透出古怪。你別誤會,我不是故意在你面前中傷他,老實講,看到你們在一塊,我有些失落,可能我是個自私的人,但既然都走到了這一步,我也是真心實地希望你好。」 「憑寧,你沒必要說這些的。」 「我和佳荃還在一起的時候,她對我說起過一些池澄的事。原來從他們認識到成為男女朋友一塊回來也不過是一個多月的時間,更不是什麼正經管道認識的。佳荃愛玩,她說那天心情很糟,和朋友一塊去泡夜店,喝了不少酒,當時池澄坐在鄰桌,佳荃的女友看上他,邀他過來喝幾杯,沒想到池澄竟然對佳荃表示好感,當天留下聯繫方式,沒過多久就主動打電話約她吃飯。他條件是不錯,所以佳荃也很動心,開始還以為他只是玩玩,沒想到後來開玩笑說結婚,池澄居然也不反對。那時她還以為自己真交了好運,就一心一意地跟他好,這次回來也是因為池澄打算到這邊發展,佳荃才一道陪著,沒想到後來他說變臉就變臉,搞出那些事,現在又把你牽扯進來。」 隔了好一會旬旬才說道:「你的意思是說,池澄同時拆散了你的婚姻和愛情?你和邵佳荃就一點問題都沒有?」 謝憑寧語塞,過了一會又說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就像我以前說的,離婚大家都有錯,可沒有池澄,我們未必會走到這一步。說不定他這個人只是換著女人找樂子,不會有多少真心實意,我擔心你會吃虧受騙。」 他的潛臺詞不過是池澄連邵佳荃都可以說甩就甩,何況是對旬旬這樣入不得池澄法眼的類型,新鮮期一過就膩了。旬旬不怕別人這麼想,因為連她自己都有這個疑惑,然而她聽了謝憑寧的一番話,卻隱約覺得問題的關鍵不在這裡。 「你剛才說邵佳荃遇到池澄的時候心情很糟,她告訴你是為什麼事不開心嗎?」 「嗯,她說過。那時姥姥八十大壽,她打了個電話來問候,湊巧被我接了電話,和她多說了幾句,我媽在旁邊聽見了,沒過多久就托人給她帶了一包家鄉特產,說是讓她留給念想,裡面有很多家裡人的照片,還有我們倆的結婚照。她是個直性子,雖然早知道我結了婚,但我媽到現在還那麼防著她,赤裸裸地把那些照片擺到她面前,她的確有些受不了……」 「你是說,她遇見池澄那天,有可能帶著我和你的照片?」旬旬心裡「咯噔」一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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