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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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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澄去拉她的手,被她狠狠甩開,她臉上的憎惡讓他難以忍受。他指著旬旬離開的背影,大聲說道:「你走吧,走!你以為和你好聚好散的男人是有風度?那些都是假的!我告訴你,總有一天你會知道,願意留下來浪費時間陪你較真,願意浪費表情和你吵架的傻瓜才是真的愛你!」 旬旬回到家,仍覺得一口氣緩不過來。豔麗姐走出房間,驚訝地打量女兒:「我還以為你約會去了,怎麼倒像死了親爹?」 豔麗姐身上的耳環換了副更閃耀的。 旬旬把包扔到沙發上,「我求求你尊重一下我的隱私,不就是一副耳環,幾句恭維,用得著那麼急切地賣了我嗎?」 「我都不知道你說什麼。」豔麗姐不承認,可她臉上的心虛已經徹底地出賣了她。「別說我沒做過,就算是我幹的,還不是為了你好,難道我想害了你。」 「你把我往池澄那裡推,就和害我沒分別。」 「他要害你?別人有那功夫幹什麼不好,眼巴巴來害你,你是家產萬貫呐還是長得像天仙?」 辯駁的過程中,豔麗姐還不忘時時抬手去掠自己頸後的長髮,旬旬看出來了,那依然白淨細緻的手腕上多了一隻暗沉無光的老銀鐲子。 豔麗姐等了一會,見女兒不再說話了,坐到她身邊,大大方方展示她的新玩意。「看到沒有,我猜你一定不識貨,這是清朝傳下來的鐲子,有幾千年歷史了,是古董!「旬旬看了看鐲子,又看了看母親。「誰跟你這麼說的?」 「周瑞生呀,就是池澄的那個表舅。他這個人很有意思,有錢又大方,這鐲子可比什麼周大福、謝瑞麟和周生生加起來都要貴!」 「你今天就是和他去跳舞?」 「哎呀,他的舞跳得可真不錯……」豔麗姐總算聽出了旬旬話語裡的質疑,不悅道:「你什麼意思,難道我老了,連交新朋友的資格都 沒有?寡婦就不能和普通朋友出去跳個舞?」 「我沒那麼說!」旬旬決定遠離硝煙,找個更安靜的地方。她走回了自己的房間,關上門,又再次打開。 「我就想說一件事,清朝從建國到現在也不過五百多年。我沒說你的新朋友騙你,這個幾千年的鐲子一定他是穿越時空為你準備的。對了,幾千年前人類也不把這個叫鐲子,那時只有鐐銬。」 旬旬胡亂地重新洗漱,閉上眼睛讓水流沖刷過臉龐時,不知怎麼,眼前還是池澄那可惡又可氣的嘴臉。他是用了心思,浪費時間浪費表情,就是要攪得她無處安生。 電話再響起時,旬旬恨不得將它扔到幾千年前的清朝,幸而多看了一眼,原來是曾毓打來的。按說這個時候正是她沉浸溫柔鄉時,打擾者死,怎麼會想起給旬旬電話。 旬旬預計她多半是問自己和張於誠的「進展」,心裡哀歎一聲,接了電話,卻聽到更劇烈的一聲哀歎。 「連他都要走了,難道我真是天煞孤星?」 「誰要走?連泉?」 原來,早些時候連泉提前領著曾毓離開,不僅是為初次見面的男女創造機會,他是當真有話要對曾毓說,那就是他即將調往事務所在另一個省份的新辦公點,這就意味著他與曾毓觸手可及的「友好合作關係」不得不告一段落。 「我前世一定和月老有仇。」曾毓沮喪道。 「你又沒打算嫁給他,別隨便冤枉月老。」旬旬說:「不要死撐著,不想他走就留住他,你不是新時代職業女性嗎,這點膽量都沒有?」 「問題是我用什麼立場來留住他?我又不是他的女朋友,難道要我說:你別走,我不想打一槍換一個地方?」 「你這是自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當初誰讓你一口咬定只談性不談別的。他怎麼表態?」 「他倒是問了我願不願意跟他走……」 旬旬一怔,從私心角度出發,她不願意曾毓離開,她若走了,自己連個話不投機的伴都沒了。但她還是勸道:「捨不得就跟他走,你爸也不在了,其實這裡也沒什麼好留戀的。」 曾毓歎道:「不怕你笑話,那一下,我是動過跟他走算了的心思。可我不過是想了那麼幾秒鐘,他已經告訴我,他是開玩笑的,還說我沒有必要為他放棄原有的生活和工作。還好我及時對他說,我倆的關係還到不了那個地步,否則才真的把臉丟回老家。我現在是架在半空中,就算想豁出去,也要看別人肯不肯接。」 「你閉著眼睛往下一跳,要不他接,要不就死,還比現在痛快些。」 「趙旬旬,你說得輕鬆,換你你敢嗎?」 「我是倒楣的離婚婦女,我當然不敢。」 「其實我也只是想想而已,他真要讓我跟他走,我也不知道自己邁不邁得出那一步。反正現在誰也沒說斷了,不就是飛機票的事嗎?想要感覺更美,勢必要離得更遠。差點忘了問,你後來和他同事相處得怎麼樣?」 「砸了!」旬旬言簡意賅地說。 曾毓笑了起來:「我收回剛才的話。我不是天煞孤星,即使在孤獨的宇宙裡,我旁邊還有你這顆同樣倒楣的星球。而且,這顆星球的資源比我還要貧瘠。」 第十九章 誰都有秘密 第二天,旬旬起床之後鄭重考慮過還要不到到堯開去上班的問題,結果得出的結論是,為什麼不去,錯的人又不是她,要想表現貞烈的話一開始就不該來,來了就要做好應對各種風險的準備。現在一個月的試用期已過,就算池澄惱她,非要炒她魷魚,也得按制度做出相應的補償。 她在「去和不去」這個命題中浪費了一些時間,趕到寫字樓正逢上班高峰期,怎麼都擠不進電梯,等到她成功出現在公司門口,前臺的時鐘指標正好遊蕩至八點二十九分五十五秒。旬旬長舒口氣,幸福地將手指按向指紋考勤機,就在這時,耳邊忽然傳來一句驚呼:「小心……」 以「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為人生信條的旬旬下意識地去看腳下。她還安然站在地球上,腳底除了淺米白的拋光地板,什麼都沒有。然而就在這低頭抬頭之間,時間毫不留情地溜走,當她再度將注意力轉回考勤機,已然是八點三十分又三秒。 「……遲到!」害她錯過考勤時間的始作俑者把停頓了片刻的話繼續說完,只不過後半截的語調變得充滿了遺憾。 「我剛才就提醒了你,小心遲到。可惜你還是遲到了。」池澄端了杯咖啡站在前臺附近,面無表情。「趙旬旬,這是你一個多月以來第二次遲到,我希望你加強時間觀念,難道是公司的懲罰力度太小,不足以讓你長點記性?」 旬旬定定站了一會,認命地掏出錢包,去找五十塊的現金。 周瑞生也和其他同事一塊走出來看是哪個倒楣的傢伙撞到了槍口上,一見是旬旬,愣了愣,走上前來打了個圓場。 「我看這次就算了吧,她一隻腳都踏進公司大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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