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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你比佳荃更像個真正的女人,她還跟孩子似的,平時恨不得有個人來照顧她,眼光也沒你好。你送我那條『火車』我穿上之後挺喜歡。」

  「……」 旬旬恨不得毒聾了自己,省得聽他那些大逆不道的廢話,然而他接下來要說的卻又讓她不得不豎起耳朵。

  「不過,她倒也沒有什麼都瞞著我,早在剛認識不久的時候,她就提過,她曾經很愛一個男人,對方也一樣,後來因為家裡堅決反對才沒了下文。我當時還想,什麼年代了,還有這種老套的劇情,沒想到那個人是謝憑寧,他們還有那層關係,也就不奇怪了……是了,她也說過,他們一塊收養過一隻流浪貓,後來她走的時候,男的沒讓她帶走,看來就是你包裡那只醜八怪了。」

  這個說法倒是與旬旬猜測的非常相近。如此一來,邵佳荃歸來前謝憑寧的異樣、公婆面上親昵,實則想法設法阻撓他們單獨相處的態度、還有不愛寵物的謝憑寧為什麼固執地養了這只貓……一切都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釋——當然,這也完全可以解釋三年前萬念俱灰的謝憑寧迅速相親結婚娶了她的原因。她就是傳說中的炮灰,全世界觀眾都知曉劇情,就她還在自說自話的傻X女二號,通常要在大團圓結局時含淚目送男女主人翁雙宿雙飛絕塵而去。

  池澄不給她自艾自憐的餘地,賤兮兮地又來撩撥。

  「我又想起一件事,上次說要把錢十倍還你,說到做到。」 他說著就去翻自己的錢包。

  「你看著路……」旬旬在車身陡然偏移了少許的瞬間驚呼出聲,怒道:「搞什麼?我不想陪你一起死!」

  「你那麼惜命,全世界都死了,剩你一個,有什麼意義?」

  「那也得活著才能去考慮!」

  池澄掏出錢,單手遞給她。

  旬旬哪有心思陪他過家家,重重把他的手打回去。

  「不用!」

  池澄甩了甩被她打疼了的手,挑眉道:「不用?也就是說你真決定把那條內褲送我了?我還是第一收到女人送給我的……」

  「拿來。」

  她粗魯地搶過他手裡的錢,打算讓他馬上停車,她自己回家,就算冒著深夜遇到變態的危險,也不比眼前的情形差到哪去。

  就在旬旬尋找適合下車的地點時,她驚慌地察覺池澄開車走的方向已偏離送她回家的任何一種路徑,這讓她再度感到安全感的極度缺失。

  「停車,你這是去哪?」她睜大眼睛看著身邊的人,「現在就放我下來。」

  池澄用電視劇裡奸角的常用表情陰森森地道:「急什麼,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不管他是認真還是戲弄,旬旬是真急了,拍著他的胳膊,「別鬧了,再鬧我要叫了。」

  池澄噴笑,「你得捂著胸口,夾緊雙腿,要不就貞潔不保……你再拍我的手,小心方向盤一歪,『砰』,精盡人亡,不,車毀人亡!」

  旬旬不鬧了,她停了下來,低頭把臉埋進雙手裡,什麼也不想聽,不想說,不去想。反正她已經衰到極點,沒人比她更失敗。

  窩囊地圍觀自己丈夫和另一個女人舊情綿綿,末了還要被個小屁孩當猴一樣耍。

  「不嚇你了,我跟你開玩笑的。」這時池澄把車停了下來,他的呼吸撩動旬旬鬢邊的碎發,像是湊過看仔細看她怎麼了。「你沒事吧?說句話,好吧,我讓你罵幾句……哭了?這回換你嚇我了!」

  「別動!」旬旬放下雙手,抬起頭,以免他再一個勁地撥拉她的手指,求證她到底哭沒哭。

  看到她眼裡除了倦意並無淚痕,池澄松了口氣。

  旬旬茫然看著窗外,他並沒有把她劫持到荒山野嶺為所欲為。車停靠的地方是個寬闊的地下停車場,沒有熟悉的痕跡,並不似她去過的任何一棟大廈。

  第七章 沒有什麼屬於我

  這時的趙旬旬根本不想問池澄究竟把自己帶到了哪裡。她一度以為與謝憑寧共築的小家是最安穩的藏身之處,哪想到全是幻覺。謝憑寧的心是座虛掩的空城,如今四面洞開,只有邵佳荃可以呼嘯而過,來去自由,旬旬住在裡面,翹首以望,困坐愁城。

  「不生氣了就笑一笑。」池澄試探著說。

  旬旬如他所願牽了牽唇角。

  「算了,你還是不要笑。哭也可以的,不然我讓你打兩下。我知道你很想揍我。」

  「沒你什麼事。」旬旬木然道。

  「那還是謝憑寧的事!」池澄雙手環抱胸前。「你就這麼在意他,沒他不能活?」

  「他是我丈夫。」

  「心裡只有別人的丈夫!」池澄強調。

  旬旬自言自語一般。「其實我很多事情都可以不計較,他侮辱我的尊嚴也就罷了,現在還要來侮辱我的智商。」

  「我怎麼感覺他一直都在侮辱你的智商?」

  旬旬以殺死人的目光回應池澄的插話。

  池澄挪了挪身體,坐正了才對她說:「旬旬,能不能實話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嫁給謝憑寧?」

  旬旬想了很久,「因為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嫁給他。我媽媽極力主張我和他在一起,他也希望娶我。謝憑寧這個人沒什麼大的缺點,我一直相信他是踏踏實實過一輩子最好的人選。」她自我解嘲,「那時他還是個大夫,我想,如果有一天急病發作,身邊有個學醫的人,生存幾率要大很多。」

  池澄諷刺她,「我是藥科出身,家裡也賣藥。你如果嫁給我,吃錯藥的幾率也會小許多。」

  旬旬沒有計較。

  「我是挺蠢的,但我要的只是再簡單不過的生活,他不需要如癡如醉地愛我,也不需要為我赴湯蹈火,只要給我一個家,難道連這樣的要求都算過分?」

  「倒不過分。」池澄說,「但很多時候,往往就是因為你要的太少,別人才索性什麼都不給你,結果你一無所有。」

  旬旬低下頭,「我不懂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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