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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你說什麼?……邢小美逼近白叢,白叢不作聲,轉身出去了。她在說什麼?邢小美又問許鵬展。

  許鵬展紅了臉,不肯回答,見邢小美逼問得緊迫,只好訕笑著溜出去了。

  房間裡只剩下了綠叢,綠叢見邢小美氣白了臉色,急忙哄舅媽別生氣,又是倒水又是遞毛巾。

  邢小美關了房門,認真地跟綠叢說:自從接到你的電話,我心裡就開始不安。剛剛白叢那番話和那個樣子,哪像是普通的洗衣女,她連副縣長都敢頂撞,不知依仗了什麼嘛。她說你舅舅跟洗衣工打牌,打什麼牌?究竟是怎麼回事?……

  綠叢看看窗外,又看看關緊的房門說:舅媽,白叢會打牌,自從我們倆到了這裡,我舅舅午休的時候喜歡來這裡打牌,白叢又在服務台找了兩個小姐,四人正好湊成對,白叢經常輸,輸了舅舅就在她的鼻子上貼一張字條,白叢戴著字條學豁嘴說話,逗得舅舅開心死了,我感覺舅舅喜歡白叢,舅舅是為了見白叢才到這裡打牌的,白叢最近買了一個新手機,她哪裡有那麼多的錢啊,我看是舅舅送給她的,她天天用手機發資訊,除了發給舅舅,還能發給誰呢?

  綠叢,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嗎?邢小美心煩意亂地打斷綠叢的話。

  綠叢親熱地撫著邢小美的肩膀說:我騙舅媽幹什麼呀,娘親舅大,舅舅好不如舅媽好。

  邢小美感到周身一陣陣發涼,完了,她與許鵬展多年經營的美好家園,她與許鵬展多年磨勵的感情,都隨著白叢的出現而徹底完結了。她的眼前突然金星亂竄,身子一歪,就暈了過去。

  舅媽,你怎麼啦?你醒醒啊!--綠叢急得大呼小叫起來。

  許鵬展和白叢都沒有走遠,兩人站在院子裡的一棵香樟樹下說話,許鵬展想走,白叢不讓他走,白叢說你走了,舅媽罵我怎麼辦?許鵬展就怪她剛才不該說那些話,把他們之間的秘密都露出來了,要知道邢小美是哲學系畢業的大學生,嗅覺相當靈敏。白叢白了一眼許鵬展說大不了離婚,一個副縣長,年輕英俊有權有勢,天下的美女跟在後邊排隊呢。夫人不就是個三陪嘛,陪吃陪喝陪睡,這樣的角色我都願意當。許鵬展板了臉說白叢你的話有點不靠譜了,你別往下坡路上拉我啊。白叢不在乎地說你往我鼻子上貼紙條的時候怎麼沒想過走下坡路啊。許鵬展正欲說什麼,聽見綠叢在房間裡呼天喊地,便急忙沖了進來,白叢隨即也沖了進來。

  邢小美被救護車送進了縣醫院,掛了兩天水,醫生最後也沒診斷出什麼,只說是眩暈。許鵬展始終陪伴邢小美,連大氣也不敢出。兩天以後,邢小美執意要回家,許鵬展又跟回了家裡。

  邢小美不再說話,許鵬展說什麼她也不吭聲,她想起一句話:最大的輕蔑就是無言。

  又過了兩天,許鵬展終於忍不住了說:小美,你不睬我還不如打我罵我呢。我知道你生白叢的氣了,她跟我雖不是直系親屬,可畢竟也是我姐夫的親戚,我跟她之間不可能有什麼。她這個孩子在家就沒禮貌,不像綠叢那麼懂事,既然奔我們來了,我們也不要對人家太冷淡了。

  邢小美緊閉的嘴巴不得不張開了,她打斷許鵬展的話說:我現在只要求你一件事,讓白叢回家,否則她會壞了你的前程。要知道,你這個副縣長是我靠老同學的關係給你謀來的,我們國家如今最不缺的就是官,請不要把你我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家園讓一個鄉下的山貓子給毀了。說罷,邢小美背過臉,再也不理許鵬展。

  ……許鵬展感到自己在邢小美面前已經無伎可施了,他只好向岳母求援,儘管心裡很不願意給岳母打這個電話,但臨走之前他還是把岳母請到了自己家裡。

  邢小美見了母親放聲大哭,母親不耐煩地說:我最討厭女人哭了,這年頭眼淚能解決什麼問題?哭死你都沒人管!鵬展到底把你怎麼了,他可是從來不給我打電話的啊,能讓他給我打個電話,日頭真是從西邊出了呢。

  邢小美只好止了哭,一五一十把自己到縣裡觀察到的情景細說給母親,包括白叢說的話和打牌的一些細節,最後邢小美肯定說:他們之間即便現在不出事,將來也會出事情,哪個貓見了腥不沾啊。我讓許鵬展務必打發白叢回家,這女孩子心眼太活,不守規矩。

  母親半天沒出聲,她在想更妥當的辦法,想了一會兒,她說:打發白叢走倒容易,可走了白叢,很可能又來了黑叢,鵬展如今是公眾人物,縣城裡的一位年輕的副縣長,多少雙眼睛盯著他呢。不光男人盯他,女人也盯他,男人盯他的位子,巴不得他倒了,輪到自己踏上副縣長這個臺階。女人盯他的權勢,權勢可以帶給她們好處和利益,現在的許鵬展已經不是未當上副縣長之前的許鵬展了,你作為他的夫人最要緊的是穩住勁,萬變不離其宗,只要保住了夫人的位子,也就保住了丈夫,這樣才能達到你想達到的目的。一個大男人在外地工作,難免有寂寞的時候,打打牌消遣一下很正常,你沒聽那句順口溜嗎?賭是真功,色是一場空。男人不賭就色,你索性還不如放開手腳讓他賭,賭上了癮,色也就沒了,一心不可二用啊。

  那白叢呢?真讓她繼續留在鵬展身邊嗎?邢小美忽然問,她心裡感覺母親說的話有道理。

  母親用手戳點著邢小美的腦門說:當初不讓你學哲學,你偏學哲學,把人都學傻了。我剛剛不跟你說了嗎?走了白叢,還會有黑叢,倒不如讓白叢留在那裡陪他打牌拴他的心,好歹也是親戚,還能出格到哪兒去!

  邢小美覺得母親的分析有道理,自己再也說不出什麼了,但對白叢她還是隱隱地不放心,母親走後,她又給綠叢打了電話,讓她説明盯著白叢,並許願給她買個手機。

  綠叢在電話裡興奮地說:舅媽放心,我一定當好舅媽的偵察兵。

  幾句話聽得邢小美心裡暖融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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