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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七


  他有一子一女,女兒還在國外留學,馬家傑可謂是他們夫妻倆的心肝寶貝。接到消息的當天,夫人的就承受不住這突如其來的打擊住院了。

  昨天是頭七,馬格權拋開一切公務從北京趕來,親自為兒子送行。他昨晚一夜都好好休息,今天又迎來送往的忙了大半天,身心相當疲憊。

  去年九月份,王向幀曾透過巴常務隱晦地提醒過他,馬家傑在天輪寺開槍的事可能會有麻煩,那些人不是普通的牧民或小賊,馬家傑或許會遭遇對方的報復。

  馬格權相信王向幀不會傳播捕風捉影的小道消息,這半年多來,馬家傑被嚴格限制在省委大院馬家的老宅裡,那裡的安保措置能最大程度的保證他的人身安全。

  可馬家傑到底還年輕,根本適應不了那近乎坐牢的隱居生活。前一段接到宋理的邀請就迫不及待的帶著辛雲來散心了。

  卻沒想到,來到黃山的第二天,慘劇就發生了。

  馬家傑的屍體如今還躺在醫院的冰庫裡,馬格權萬萬沒想到的是,「殺害」馬家傑的兇手竟然是著名畫家梅夜。今年春節回西京的時候,已經離開交通廳廳長的寶座就任高速發展股份公司董事長的馬格飛,在西京最高檔最有文化格調的酒店宴請梅夜。馬格權在北京的書房裡,還掛著梅夜當時送給他的那張鷹花圖。

  細細想來,梅夜與馬格飛的交往頗有痕跡可循,他的目的正是接近馬家傑。想到這裡,馬格權捏緊拳頭:這次,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也要把這件看似意外的「突發事件」辦成蓄意謀殺的鐵案,一定要讓梅夜給兒子償命。

  在他的努力下,梅夜已經被警方收押,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了。

  休息室的門被輕輕推開一半,馬格權的秘書輕手輕腳地走進來:「部長,樓下有位客人要求進來祭拜。」

  「是誰?」馬格權抑制住內心不滿,和藹地問道。

  省裡的幾位主要領導昨天都來過了,屯溪本地官員更是跑前跑後的,伺候的別提多周到了。馬格權很少出面與下級官員應酬,一直都是馬家老三馬格飛與他的秘書代為出面。作為一位實權副部長,馬格權手裡掌握著相當多的財物資源與人邁資源,這些都是依仗與籌碼。

  「他說他叫祝童,這是名片。」秘書將一張深藍色名片放到馬格權面前的茶几上。

  「祝童……」馬格權暗暗念叨著這個名字,過了一會兒才拿起那張名片。

  名片的材質相當一般,應該是在街頭小店裡匆忙印製的。深藍色的顯得十分莊重,表示名片的主人對逝者的尊敬。馬格權盯著「祝童」這兩個字足足看了有三分鐘,長長地呼出口氣,沉聲道:「請他上來吧。」

  秘書應一聲,輕輕退下。

  馬格權站起來來走了兩步,又回到原處坐下。

  他當然知道祝童是何許人也,「神醫李想」掀起的滔天巨浪的餘波現在還沒有平息。就在剛結束不久的兩會上,那尊佛正式退出了政壇。雖然各方面都表現的相當禮貌而克制,給予他評價也不可謂不崇高,可誰都知道,接下來的幾個月才是關鍵。

  上海那邊不必細說,一大批上次僥倖躲過一劫的官員落馬。而在北京,也有相當一批人受到牽連。

  馬格權也可算是一位間接受益者,他的頂頭上司,部長大人三月份就因病住院了。如果沒什麼意外的話,他將在兩個月內被扶正,或者交流到另外一個部委做一把手。可是,馬格權更希望能走出北京,到省裡做一任地方大員。這對他培養馬家的子弟兵、接班人與自己的資歷的完整性都十分重要。

  處於他的位置,能看到不少一般人無法接觸到的東西,祝童的出身與經歷是前一段時間政壇高層關注的熱點,他在上海、在西京的行蹤、與王向幀、周振遜、範西鄰等人的交往無不透露著一些模糊而神秘的資訊。

  馬格權剛才忽然想到一條以前沒有注意到的資訊:與祝童一同出走的蘇葉,曾經師從梅夜學習過一段時間的繪畫。

  蘇葉姐妹的經歷十分簡單,她們本不可能接觸到梅夜這樣的大師級的任務。那個時候……這代表著,過去的「神醫李想」現在的祝童,與梅夜之間有相當親密的交往。

  他是來做說客,替梅夜尋求妥協的!

  馬格權認為自己在短時間內就作出的判斷,應該有相當的準確性。

  休息室的門再次被推來,秘書引著一位身著黑色西服的年輕人走進來。

  「馬先生,謝謝您能見我。請務必節哀,對令公子的遭遇,我很難過。」祝童遠遠地伸出雙手,握住馬格權略顯勉強的右手神情沉重地說。

  「謝謝祝先生,請坐。」馬格權示意秘書退下,隔著茶几坐到祝童對面。

  休息室的門關上了,房間裡的氣氛瞬間變得十分沉悶。

  「請問祝先生,您與家傑……」作為主人,馬格權首先打破了沉默。

  「我與馬家傑先生素不相識,但是,我與『小馬哥』馬格非有過一面之緣。算來,應該是去年的這個時候。」祝童拿出香煙,自顧自地點上,徐徐道;「對不起,我不該在這個時候提起那件事。」

  「沒什麼。」馬格權揮揮手,陰沉著臉故作大度地說。

  他想起來了,馬格非出事之前,曾與這個人喝過酒。對於那個小雜種的死,馬格權並不認為有什麼大不了的。可是,那件事畢竟與坐在自己對面的這個人有關。

  「或許,您現在還不知道他是怎麼死的?死在誰的手裡?」祝童又道。

  「誰……」馬格權身子一僵,一時有點恍惚:這個人,怎麼在這個時候提起那件事了。

  「不錯,殺死小馬哥的正是您的兒子。」祝童摘下插在西裝口袋裡的黃菊花,隨手丟到茶几上。

  馬格非究竟死在誰的手裡,在西京是一樁神秘的懸案。雖然,西京市局作出了「酒後情緒失控自殺」的結論,但並未得到一些人的認可。

  馬格權站起身向門口走去。他不想再浪費時間了,也是被祝童的膽大妄為氣得不知道說什麼好。他要馬上出去,把這個人抓起來,送給當地警方。

  「萬丈高樓平地起,需要很很多人用很長的時間認真地一磚一瓦地去經營建設。可是想要毀掉它就太容易了,也許只是一陣風,也許,只要一個傳言就足夠了。」祝童漫不經心地說。

  馬格權的手剛握住門把手,卻沒有去扭開了。他回過身,盯著祝童深深的看了十秒鐘,問道:「祝先生,不要逼人太甚。」

  他不敢冒險,開始冷靜地思考。祝童可是個凶名遠播敏感人物,他曾經親手搬倒了那尊佛,起因只是因為一個叫趙永兵的混子私自錄下的一些東西。具專業人士們事後分析,祝童本無意與那尊佛為敵,只是那些東西牽扯到包括「桃花潭水」在內的一些黑幕,就惹得那尊佛身邊一些人的不滿。

  後來,祝童也只是掀翻了田旭陽,利用那些東西掀起了一點浪花。

  在任何人看來,祝童與那尊佛都不可能成為一個層級的對手,他們甚至沒有見過面。可是那尊佛並不甘心在祝童手裡吃癟,這才有了去年那起「雲峰寺颱風」。

  「馬家傑的命是命,馬格非的命就不是命!那些被死在他槍口下的人的命就不是命!他有今天,最主要的原因是什麼?我想,馬先生應該冷靜地想想。我以為,馬家傑的死,對你們西京馬家未嘗不是件好事。留著他這樣紈絝子弟,早晚會是個禍害。」祝童走到馬格權對面,嘴角浮起笑紋;又道「一些看似偶然的小事,很可能會演變為一場不可控制的災難。馬先生,我剛從國外回來,不想在招惹任何麻煩。聽說,馬先生就要高升了,這個時候……」

  「好吧,你需要什麼?」馬格權咬著牙根,低聲道。

  「三天之內,放梅老出來。」祝童將一隻優盤塞進馬格權上億口袋;「請不要有任何幻想,看看裡面的東西吧,它能讓您看清自己這個父親做的是多麼的失敗!如果想毀掉西京馬家,用不著等到現在,機會有的是。」

  「嘭!」的一聲,休息室的門被重重地關上了。

  馬格權的秘書守在樓梯口,聽到聲音連忙跑過來。

  「部長需要安靜,請勿打擾。」祝童攔住他,很認真地說。

  可馬格權畢竟是一位很有希望轉正的部長,別墅內外有嚴密的安保措施,祝童被四個人攔住了。

  秘書輕輕推推休息室的門,裡面傳來馬格權的聲音:「不要為難祝先生。」

  祝童從四個人中穿過,瞄一眼他們腰間,道:「千萬小心點,我很害怕。」

  下到別墅一樓,正與個身材苗條、體態婀娜的女子走個對面。

  祝童放慢腳步,輕聲道:「辛小姐,我的承諾依然有效。如果在西京呆不下去了,可以去上海。我給你介紹個很好的老師。」

  七、紈絝(下)

  七月時候,鳳凰老城的人們逐漸習慣並接納了一位時常出入陳家客棧的女孩。

  她穿一身在此地極其普通的的衣服,鼻樑上架副寬邊眼睛,在櫃檯前後、客棧內外迎來送往的,儼然一副客棧女少東的模樣。

  左近鄰居開始以為老夫妻年紀大了,要賣掉客棧搬到別處養老,這樣的事近幾年在鳳凰城是為平常,沒什麼大不了的。陳家客棧一直沒請幫手,只老兩口經營,轉讓出去是遲早的事。

  陳老伯夫婦也不多解釋,只說那是他們的女兒。誰不知道陳老伯的女兒們都在外地,據說日子過得不錯,逢年過節的時候也很少回來。這般年紀的女孩,說是他們的孫女還可信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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