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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六


  病人三十來歲,他住進這間病房兩周了,也真的有病,是那種很麻煩的痛風。他在接受中藥調理的同時,也在等待一個機會,一個進入十二樓「神醫李想」診室的機會。

  「這是我們院長親自給你開的處方。」護士麻利地掛號藥水瓶,另一個護士已經挽起他的袖子,在他手上尋找下針點。

  「那個院長。」病人感覺不對了。

  「嘻嘻,當然是李院長了。」護士拿起酒精棉球,在他的手背上擦拭著。

  李院長當然就是「神醫李想」了,他開出的處方……能有什麼好東西!

  病人想要反抗卻忽然感到渾身無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護士將針頭刺入手背上的靜脈血管。

  同樣的情況在八樓普通病房裡也在發生,只不過是由曲奇帶隊。

  那兩個病人住的不是VIP病房,沒有鋪設專門的空氣淨化管道,處理起來麻煩一些。

  七、又見摩尼(下)

  王文遠正與祝童一起觀看昨晚的監控資料。

  從浦江方向來的不只是四個人,在被發現之前,那艘快艇已經把三批十二個人送了過來;他們現在都呆在警方的看守所裡。

  按照王文遠的意思,樓上那三個人也應該交給警方處理,祝童不同意,他也沒堅持。

  很明顯,樓上的這三個與外面的那些不是一夥的,他們只是想趁火打劫而已。

  被抓住的十二個人可算是個多國部隊,三個來自香港,兩個來自義大利,兩個來自美國,英、德、法、日、澳各一名,沒抓到的那兩個本地人個負責接應。

  有人在世界各地的黑幫裡物色到了這麼一群「很有些名氣」的傢伙,由那三個香港黑幫牽頭,來上海幹掉邁克斯內爾先生。

  幕後黑手已經查清了,就是邁克斯內爾先生的前妻,也只有她才能導演出這樣不靠譜的鬧劇來。

  祝童和王文遠都認為,那個「憤怒的女人」被人利用了。選擇行動時間的是兩個本地人,他們以前與香港黑幫有過兩次合作,那是兩次車禍,受害者都是赴香港旅遊或公幹的官員。

  祝童不認為他們會被抓住,王文遠打了幾個電話後,也不再問了。

  樓上的三個人就有點意思了,VIP病房裡的那個是老闆,是個有海歸背景的職業經理人,曾經為修伊博士工作過;另外兩個是他從北方雇傭的殺手。

  海歸博士去年投資期貨失敗,欠下了巨額債務,老婆也跑了,精神有點不正常。他因為這個原因被修伊博士的公司解聘了,三周前忽然接到了一個神秘的電話,第二天,帳戶裡就多出了一百萬。

  他的任務是潛伏,昨天晚上接到個電話,說今天晚上可能有個機會,如果能幹掉斯內爾先生,他將得到三千萬。

  「你覺得他說的情況有價值嗎?」祝童問。

  「沒有絲毫的價值。」王文遠肯定地說;「他與修伊博士沒什麼關係,有人要利用他而已。」

  「那麼,這個人會是誰呢?」

  「天知地知,你知,我不知。」王文遠撇撇嘴;「總歸,與賭桌上的某個人脫不了關係。他不是個老手,這招耍的處處破綻,太嫩了。這個海歸真的有精神病。」

  「賭桌上的某個人……好了,敏感話題我們不討論。你對這個人怎麼看?」祝童調出一段視頻。

  那是一個出現在望海醫院配電房的黑衣人,他成功地破壞了房間裡的所有配電櫃,可惜的是,那都是擺設。望海醫院的配電房三個月前已被轉移到了地下車庫三層,那裡有專人二十四小時值守。

  「這是個高手,他還有一個同夥在樓頂。如果他成功地切斷了大樓電源的話,加上外面這群笨蛋,或許真的能找到機會。他們應該不知道斯內爾小時昨天晚上在十八樓接受的治療。」

  「這就足夠了。」祝童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只要內部沒問題就好,來自外面的威脅是不可避免的,只能加強防備了。

  十點整,範加斯特先生坐在祝童對面介紹昨夜新聞發佈會的情況,氣氛相當融洽。

  畢竟,斯內爾家族的資產和事業都在歐美,選擇那個時候對外發佈與斯內爾先生有關的資訊,更多的是為了照顧到那邊的公眾。對於斯內爾家族來說,上海如果沒有「神醫李想」並不值得過多考慮。

  「很有意思。」范加斯特先生說完了,祝童泛泛地說了句。

  「有什麼可以幫助您的嗎?有幾個中國記者是針對您的,他們的問題別有用心。」范加斯特先生關切地問。

  祝童擺擺手:「用不著做什麼。不過,還是要謝謝您和夫人。現在對於斯內爾先生來說是關鍵時期,對他們不能太認真,那樣,麻煩只能越來越多。沒有必要把時間和精力浪費在他們那裡。」

  「是啊,他們就像一群蒼蠅,最好是關上門,讓他們在外面嗡嗡。親愛的李,羅貝爾想探視斯內爾先生,希望能得到您的首肯。」範加斯特小心翼翼地說。

  祝童沉吟片刻,笑吟吟道:「說起羅貝爾,範加斯特先生,我聽說他最近和一位姓蔡的先生走的很近。」

  「有什麼問題嗎?我是說那位姓蔡的先生。」範加斯特皺起眉頭,問道。

  「他曾經是范西鄰市長最得力的助手和高參,如今是鷹洋投資的總裁,是一位名為鷹佛的偉大的活佛的弟子。我和那位令人尊敬的活佛之間有點過節。范加斯特先生,您應該明白我的態度。」

  「真遺憾,羅貝爾似乎做了件蠢事。」範加斯特微微一愣,低聲道。

  「還有安東尼,羅貝爾昨天去見他了。范加斯特先生,您覺得我們應該怎麼做?」祝童問道。

  「我們……」範加斯特不解地看著祝童,眼睛裡猛然閃出一絲驚喜。

  「是我們。」祝童很肯定地說;「我們都需要朋友,不是嗎?」

  「是的,我們都需要朋友,很榮幸能得到您的友誼。」範加斯特站起來,隔著寬大的老闆台向祝童伸出手。

  兩隻手緊緊地握在一起搖了三搖,才戀戀不捨地分開。

  「我們最大的敵人是安東尼,羅貝爾只是個孩子。我覺得他這裡雖然有點不清楚,可人並不壞。」範加斯特指著自己的腦袋道。他現在的心情相當不錯。

  「神醫李想」趕走了安東尼,趕走了漢密爾頓勳爵,趕走了威爾遜夫人,卻對他拋出了橄欖枝,他的努力得到了回報。

  「您的意思是,羅貝爾值得利用?」祝童很直接地問。

  「哦……如果您那樣理解的話,也可以。」範加斯特略顯尷尬地說。

  祝童想了想,搖頭道:「您對約克斯內爾和安吉絲斯內爾怎麼看?」

  範加斯特露出吃驚的表情;「您知道他們?」

  祝童沒有回答,範加斯特又道:「那只是兩個可愛的孩子,約克更聰明一些,比他的幾個哥哥都聰明。邁克很喜歡他,可他才十三歲,十年之內,他不可能得到進入家族董事會的資格。這是我們的父親親手定下的規矩,家族內部也有相當的共識,我們有個獨立運作的基金會,雇有很好的律師。博尼如果不是作出那樣的事,應該有很大的希望。他太衝動了,就要被邁克殺死了。不可否認,邁克是很優秀的領導者,是位卓越的投資者和商人,但他不是個好父親。邁克給家族帶來了巨大的財富和聲望,所以他有選擇繼承人的特權,這都是允許的。如果他選擇的繼承人不能證明自己,在那個位置上也呆不了多久。斯內爾家族還有不少優秀的年輕人。他們有的在學習,有的在外面歷練。他們血管裡流淌著斯內爾家族的血脈,很願意得到為家族服務的機會。」

  範加斯特只用了幾句話就讓祝童明白了他選擇羅貝爾的原因,前提是,邁克斯內爾活不了十年。他如果現在就去見上帝的話,羅貝爾將將是最有可能的繼承人。

  「有危險嗎?我是說成為繼承人?」祝童問。

  「有那個可能。」範加斯特沒有否認;「要知道,邁克接手時,我們家族只是加州一家不大的地方商業銀行,主要從事房貸業務。我們必須謹慎地集中力量,大部分家族成員都沒有機會在我們的銀行得到一個職位。邁克是個天才,他只用二十年的時間就把我們的銀行變成了一家在美國乃至全世界有重要影響的財團,在那種情況下,很多人希望回歸家族。邁克不同意,他給他們建立了一個信託基金來保證他們衣食無憂,保證所有的家族子弟都能接受到最好的教育,就是您現在看到的由羅貝爾負責的斯內爾基金會。可是,貪婪是個魔鬼,特別是那些年輕人們,錢再多也是不夠的。總會有人被誘惑,不擇手段地想去爭一下。」

  與祝童估計的差不多,這樣的大家族更像一個成熟而機制完善的大公司,斯內爾的遺囑並沒有太大意義,他只對屬於他名下的資產有有限的支配權,對於龐大的家族資產只有控制權,而沒有所有權。前幾代的斯內爾為了家族的延續專門成立了一個專門負責法律事務的基金會,就是為了預防某位繼承人不守規矩。

  與邁克斯內爾的願望恰恰相反,站在範加斯特的立場,很樂意看到羅貝爾斯內爾成為繼承人,因為他根本就不具備那樣的能力。斯內爾家族的年輕人早晚會取代他。

  「好吧,您可以替我邀請羅貝爾先生今天晚上來這裡。大概十二點的時候,斯內爾先生將醒過來。他這次至少有八個小時的時間。」

  「真的嗎?羅貝爾會被這個驚喜擊垮的。」范加斯特先生興奮地說;「我現在就去通知他,李先生,我讓他二十一點來見您,可以嗎?」

  「我很樂意。」祝童含笑點頭;「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的意思您懂的。」

  「當然,我們都需要小心。」範加斯特快活地吹了聲口哨,起身告辭了。

  他有太多的事要做,最重要的是要提前和羅貝爾談談,讓他做好充分的準備。很明顯,「神醫李想」一直在盯著羅貝爾,直到那個「令人尊敬的鷹佛」的人與羅貝爾接觸了才同意見他,大概是需要羅貝爾替他做一些什麼事了。唔,還有那個范市長。

  「神醫李想」不只是個醫生,他需要錢也需要機會,邁克斯內爾的生死全在他的掌控之中,與他合作符合斯內爾家族特的利益。範加斯特喜歡這樣的合作方式,

  接近十一點的時候,祝童讓蕭蕭聯繫斯內爾夫人,邀請她共進午餐。

  祝童不認為博尼快被斯內爾殺死了。

  斯內爾夫人的資訊已經發出幾天了,到現在也沒有收到任何回復。她很失望,似乎已經失去了信心,這兩天表現的很消沉。

  可史密斯現在就在巴黎,他該祝童帶來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上周,去英國伊頓公學探視約克斯內爾和安吉絲斯內爾的竟然是博尼!藍宇先生調查的結果是,安東尼去英國探視那對雙胞胎,至少有兩次莫名其妙的取道巴黎,戴高樂機場起飛的航班返回美國。

  祝童現在有充足的理由認定,斯內爾先生與博尼之間至少在一年前就達成了和解,他們在相互配合著演戲。可憐的斯內爾夫人,已被博尼拋到不知什麼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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