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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七


  斯內爾家族的公司以金融與石油業為主,西京那邊雖然有油田,可都屬於國內兩家財大氣粗的國企巨無霸所有,似乎用不著引進外資吧?

  至於金融業,遠離核心經濟圈的西京那邊好像也沒那個需求。如果有機會的話,萬家生佛和華商銀行早就該動手了;井池雪美小姐不久前才去過那裡,王向幀對井池財團似乎並不很在意。

  思來想去,祝童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是:王向幀想借與斯內爾先生的見面拉抬聲勢。

  以祝童對他的瞭解,王向幀似乎也不是個好出風頭的人、

  莫非他現在遇到什麼危機了,想要借助外力化解,或者想借此謀求更高的位置?

  可這種偏鋒險棋,與王向幀一向堂皇穩健風格有太多的差異。

  陳老曾有意無意地說起過,王向幀在兩年內取代那位書記的可能性並不大。

  斯內爾開始回答記者的問題。

  他以一種在「地獄中仰望天堂」的方式,向外界傳達出祝童要求的「信心與疑慮」高一級別的情感信號,那就是自信與恐懼。

  斯內爾先生淩晨五點睡去了。

  這次是周行出手,為他施用了封穴術。

  事實上,他可以處於一種稍好些的狀態,只要沒隔兩小時為他補一次氣、用針灸調理一番即可。周行或馬八都能很輕鬆的做到。

  祝童說那不是一次兩次,而是要不間斷的補氣。大家都不是鐵打的,一身修為來之不易,不能如此浪費。

  所以,斯內爾只能沉睡,等待被再次喚醒的時刻。

  九月十七日下午三點,斯內爾夫人輕輕按響「神醫李想」診室的門鈴。

  開門的是葉兒,斯內爾夫人知道她是祝童的女朋友,心裡有些許的失望。

  她今天特意穿了件明深藍色無袖旗袍,兩段白膩秀美的玉臂以,胸前別一束潔白的百合。

  「夫人請進,李先生正等您呢。」葉兒引著她進入接待室。

  斯內爾夫人優雅地朝站起來迎接她的蕭蕭和歐陽點頭致意。

  斯內爾特別在蕭蕭座位旁停了片刻,送給蕭蕭一枚鑽石胸針,給歐陽一條珍珠手鏈,才隨葉兒走進內間祝童的辦公室。

  她很清楚這兩個女子的地位,她們可算是斯內爾病房的高級主管,比她和那些醫學專家的權利要大的多,周醫生和馬醫生對她們都分外尊重,她們能替「神醫李想」決定很多事情。

  她是帶著與「神醫李想」「深度交流」的目的而來,如果……難免會鬧出些令人尷尬的聲響。這兩份價值不菲的禮物,是為了讓她們睜隻眼閉隻眼,裝作什麼都沒看到。

  現在,心裡早沒了別的想法。

  「我帶來的這個。」斯內爾夫人舉舉雙手捧著的一隻紅酒,對從大班台後轉過來的祝童道。

  「您太客氣了,請坐。」祝童把斯內爾夫人請到窗前,那裡特別放置了一張歐式圓桌,上面擺放著茶具以及幾盤乾果、兩碟精緻的點心,花瓶裡插著一束盛開的雛菊,靠窗的地方擺著四張小巧的軟椅。

  陽光透過一層薄薄的窗簾照在圓桌上,九月的午後,在這樣的房間裡享受下午茶,乃交流曖昧、策劃陰謀、暗箱交易的的好時光。

  一位斯內爾夫人沒見過的年輕女孩一張靠窗的軟椅上,正專心致志的泡茶。

  那是朵花,她本打算今天就回去,可黃海的父母也要去西京,要與她同路;朵花只好等一天。

  黃海馬上要來上海工作了,黃海家早為他們準備好了一套別墅,可朵花不喜歡呆在那裡扮淑女,一早就跑到祝童這裡來了。斯內爾夫人來的時候,她正在跟葉兒學茶道。

  祝童介紹她們認識,四個人圍坐在圓桌後,開始享受一個悠閒的下午茶。

  好在葉兒知道斯內爾夫人有事要與祝童談,說是要去梅蘭亭的畫廊看為她們準備的婚紗,半小時後就拉著朵花逛街去了。

  「夫人,您可以說了。」祝童摘下眼鏡放到圓桌上,轉身輕輕拉上窗簾。

  「神醫李想」診室是整棟大樓上最好的房間之一,面南背北,還有一個十平米左右的凸出樓體的休閒區,在這裡喝下午茶能充分享受到來自各方面的陽光。

  祝童拉上窗簾,氣氛忽然有了幾分曖昧的跡象。

  斯內爾夫人心裡又有些慌亂,她的座位在祝童對面,忍不住向後靠了靠,似乎在逃避什麼。

  但祝童只是拉上窗簾,並沒有後續動作,看她沒搭腔,奇怪地說:「難道……」

  「是這樣……」斯內爾夫人知道自己想差了,祝童眼睛清澈而澄淨,那裡,沒有絲毫與欲望有關的東西。

  「李先生,我可以相信你嗎?」斯內爾夫人調整著自己的心態,問。

  「我還不知道什麼事呢?」祝童看著她,微笑著說。

  斯內爾夫人挺挺胸,道:「您願意傾聽我的故事,是嗎?」

  「那是我的榮幸。夫人。」

  斯內爾夫人勇敢地抬起頭,鼓起勇氣坐到祝童身邊、葉兒剛才做的軟椅上,拉住祝童的手:「您一定要幫我們。我們……」

  「夫人,請冷靜。您不是要講故事,嗎,請吧。」祝童抽出手。

  斯內爾夫人羞紅了臉,低下頭猶豫了好久,才以低沉的聲音說道:「您知道斯內爾先生的身體……我和斯內爾先生結婚不久,大概三個月之後,我們倆住進了不同的房間……」

  不可否認,斯內爾夫人講述的「愛情」很美麗,也很無奈,正是這種無奈與無望,讓那畸形的「愛情」成為一種無望的奢求。他們就如同兩個偷吃的孩子,沉淪其中,不可自拔。

  祝童是思緒隨著斯內爾夫人的講述飄蕩的更加遙遠。

  今天清晨,斯內爾先生接受採訪新聞一發佈就迅速成為各大媒體關注的焦點,安東尼的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他主動聯絡史密斯,要求與「神醫李想」見面。

  祝童不可能見他,對手史密斯去見了他。

  安東尼說了很多東西,包括他暗示羅貝爾揭露斯內爾夫人與博尼的不倫之戀,受斯內爾先生指示,暗中聯合漢密爾頓勳爵打壓博尼在巴黎創業。

  現在加上斯內爾夫人的描述,他對於那個尚未露面的博尼斯內爾有了大致的瞭解。

  那應該是一個高大、英俊、勇敢、開朗,有良好教養、充滿愛心與熱情的年輕人。祝童曾經不太理解,這樣的年輕人為什麼會去勾引自己的繼母,哪怕斯內爾夫人再迷人,也是他父親的女人。

  可經過今天淩晨與斯內爾的那場交鋒,他有點理解博尼了。

  邁克斯內爾實在是太厲害、太強大了,他有一種洞悉人心的能力,能很輕易地將這種能力變為擊垮對手的絕對優勢,多數人在他面前都會有一種無力的挫敗感。

  淩晨時,祝童本以為自己佔據著絕對優勢,他興高采烈地在斯內爾面前畫了自以為很美味的一張大餅,最後卻發現,自己畫的餅不只個頭不夠大,且只是斯內爾那張大餅中的一個組成部分而已。

  作為斯內爾的長子,博尼一定多次試圖挑戰父親的權威,特別是在斯內爾拋棄他的母親之後,這是每個男孩子都會做的事。可以料想的是,博尼的每次挑戰都會變成自取其辱。久而久之,在他心裡形成一塊陰影。

  勾引斯內爾夫人,或許其中有些「愛情」的成分,更多的是一種對強大的斯內爾先生報復心裡在作祟。

  祝童其實也有類似的衝動:既然戰勝不了你,就征服你的女人。

  可他很明智地打消了這種衝動。即使沒有葉兒,他也不能與斯內爾夫人有任何關係。那是一種弱者的行為,一旦付諸實施,就再也沒有挑戰斯內爾先生勇氣與希望了。

  三、白島主(下)

  斯內爾夫人講完了,可憐巴巴地看著祝童:「李先生,您能幫助我們嗎?」

  「怎麼幫?做什麼才能幫到你們?」祝童反問道。

  「我不知道,也許……」斯內爾夫人眼睛裡閃過一道瘋狂的火焰。

  「那是不是忙你們,而是害你們。」祝童搖搖頭;「夫人,甯先生也是有故事的人,您想聽嗎?」

  不管斯內爾夫人想不想聽,祝童自顧自地把寧無冬與師母的畸情簡單講說了一遍,最後道:「他們選擇了私奔,可兩年後就想一對仇人樣分開了。這種事,吃虧的一定是女人。」

  「至少,他們有兩年的幸福。」斯內爾夫人低著頭喃喃道。

  這個女人……已經不可救藥了。祝童作出了判斷。短暫的激情與長久的分離,思念讓將博尼無限完美,在她心裡已經成為一尊可比擬上帝的神祗,自己說什麼都是沒用的。

  「您為什麼不選擇離婚呢?」祝童決定換個角度,問道。

  斯內爾夫人無奈地說:「結婚之前,我和斯內爾先生之間有一份協議,如果是我提出離婚的話,將失去太多的東西。信託基金、珠寶、乾淨的食物、家族的葡萄園……等等等等,所有的一切都將不屬於我。博尼離開時,說只要掙到足夠我們無憂無慮地生活的錢就來接我走。可是……他……藝術家……我能想像的到他都遇到了什麼。」

  懂了,斯內爾夫人就不必說了,她所受到的教育是如何的享受生活。斯內爾夫人的生活看似簡單,對食物也不怎麼挑剔,祝童卻知道只她的一日三餐,每天的花費就不少於三千美金。

  斯內爾夫人有專用廚師,不談廚師的薪水。

  每隔三天,都會有一架私人飛機降落在浦東機場。

  從麵粉、牛肉到菜蔬、水果,哪怕是飲用水與每一枚雞蛋,都出自包括位於美國的五月花莊園在內的數個斯內爾家族私有莊園;是真正無污染的純天然食品。

  那個博尼也是個倒楣蛋,他在數次巴黎創業都失敗了,並且敗的相當慘。

  他根本就沒有想到,這一切都是他的親生父親與最相信的教父漢密爾頓勳爵在背後搗鬼的結果。有了這兩座大山,他能成功才怪呢。

  祝童能想像的到,斯內爾夫人一定多次資助博尼,可每次的結果都差不多。最終,在現實面前碰的頭破血流的博尼把自己封閉了起來。

  孤獨的藝術家,一個多麼美好的幌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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