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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八


  他的臉色很不好,兩眼噴吐著抑制不住的怒火。

  今天一早,安東尼先生和以往一樣去病房,可被守在門口的安保人員堅決而粗暴地攔住了。

  他這才知道,昨天下午茶期間,「神醫李想」與斯內爾夫人和漢密爾頓勳爵竟然繞過他弄出一份「安保規定」。在這份「規定」裡,安東尼屬於閒雜人員,未經斯內爾夫人和「神醫李想」的許可,不得隨便進入斯內爾病房。

  可惡的是,無論是斯內爾夫人還是漢密爾頓勳爵都沒有對他透露半點與這個「安保規定」有關的消息。

  「你這是劫持,是粗暴地干擾斯內爾先生的日常工作,我抗議!你不過是斯內爾先生雇傭的醫生,你沒有權利限制我探視斯內爾先生的自由。」安東尼一進門就揮舞這拳頭大聲吼著。

  祝童沒理會他,看著他吼完才說:「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斯內爾先生。作為醫生,我有權利和義務為我的病人提供一個安靜、不受外界干擾的環境,那更有利於對斯內爾先生的治療。安東尼先生,我想,有權利和我商量這件事的應該是斯內爾夫人。您看天氣預報了嗎?未來的三天會有颱風襲擊上海。你們現在住的別墅距離浦江太近了,斯內爾夫人擔心你們的安全。我們在良好的氣氛下一致認為,您和威爾遜夫人如果換個住處,也許更好一些。我的秘書蕭蕭小姐已經聯繫了錦江飯店。他們準備一間總統套房,他們很歡迎你們能在中午之前入住。」

  安東尼氣的渾身發抖,這個討厭的年輕人和斯內爾夫人不只要限制他探視斯內爾先生的權利,竟然還要把他和威爾遜夫人趕出望海醫院。

  「你沒權利這麼做!」安東尼勉強讓自己冷靜。很明顯,對抗不是明智的選擇。這裡是上海望海醫院,不是斯內爾醫學研究中心。他目睹了祝童驅逐寧無冬的過程,「神醫李想」有足夠的力量把他和他雇傭的那些保鏢一起像扔垃圾一樣扔出去。

  「告訴我,年輕人,你這麼做想要得到什麼?」安東尼坐下來,儘量用柔和的語調問。

  「安東尼先生,我要做什麼,似乎用不著想你這個雇員彙報吧。」祝童看看表,笑道;「很抱歉,我的秘書給你的時間是十五分鐘,您還有三分鐘的時間。請放心,我完全理解您對斯內爾先生的感情。可是為了他的健康,請您務必包涵一下。我相信,他很快就會清醒過來。如果他想見您,您隨時可以來探視。」

  「你會後悔的!我代表斯內爾先生以及他的親屬和家人宣佈,斯內爾先生不需要您。是的,我們馬上出院,離開這個鬼地方。」安東尼忽地站起來,揮舞著拳頭吼道。

  祝童皺皺眉頭,按下桌上的通話器:「叫保安部來兩個人,把安東尼先生請出去。」

  「你敢趕我走!」安東尼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指著自己的胸口道:「你要趕我走!我為斯內爾先生服務了三十五年……」

  「你為誰服務了多少年與我無關,我只是個醫生,一切都為病人的考慮。還有,斯內爾夫人也認為您是位值得尊敬的紳士,知道您對斯內爾先生由很深的感情。可是為了她丈夫能早日康復,斯內爾夫人不得不作出這個痛苦的決定。」

  「斯內爾夫人沒有任何權利這麼做,斯內爾先生說過,在他昏迷期間,所有的事都由我做主。沒有我的允許,你拿不到一分錢。」

  「難道說,你比斯內爾夫人更值得信任?我看不出來,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安東尼先生,您該走了。」

  門被猛然推開,王文遠帶著兩個保安走進來。

  祝童點點頭,兩個保安不由分說,架起安東尼就向外拖。

  安東尼冷笑著,不配合和不反抗,任憑兩個保安把他拖出去。

  「是不是太過分了?芬尼先生就在樓下。他一定會帶他去領事館,讓領事先生向市政府施壓。」王文遠有點不安。

  他參加了昨天的下午茶,在安然祥和的氣氛中,祝童與斯內爾夫人達成了支開安東尼的共識。他也知道祝童這麼地驅逐安東尼不會只是為了討好迷人的斯內爾夫人,必定有所圖謀。

  可安東尼……怎麼看都不是盞省油的燈。

  事情如果鬧的滿城風雨,多多少少,他也要擔點責任的。

  「沒關係,不就是個管家嗎?」祝童渾不在意;「隨他鬧去吧,只要能治好斯內爾先生的病,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

  蕭蕭推門進來,輕聲道:「老闆,范夫人來了?」

  「好像沒有預約啊。」祝童笑著站起來;「請她進來吧。通知沙子小姐不必等了,中午,我請她吃飯。」

  安東尼的後面是沙子小姐,Della這麼橫插進來,時間明顯就不夠了。

  五、驅逐(下)

  「你得罪了個大人物。」這是Della進門的第一句話。她剛才就是接待室,看到安東尼被兩個保安架出去的場景,很是吃驚。

  一個月前,安東尼曾帶著幾位醫學專家秘密來到上海,替範老做了一次完全徹底的體檢。

  那個時候,Della很為能結識這麼一位大人物而自豪。安東尼近年來一直外界公認為是斯內爾先生的代言人,在某些敏感時期,他的一舉一動甚至能影響到投資者信心以及股市的走向。

  就是這麼一位大人物,從歐洲大陸到北美,從東亞道中東,即使很多人心裡對他並沒有多少敬意,收穫不到鮮花、掌聲和笑臉,也沒人輕易冒犯;沒想到在這裡會被兩個保安用如此粗暴地方式趕出門去。

  「我這裡,最不缺的就是那樣的大人物。」祝童故作謙虛地笑笑,做個請坐的手勢;「范夫人,今天來什麼事?」

  「還不是為小趙的事。真讓人為難啊。」Della優雅地在祝童對面坐下,白皙滑嫩的臉上浮起一抹微紅,卻看不出有絲毫為難的跡象。

  「小趙……您是說趙秘書?」祝童想起那個小白臉,心裡湧起一陣厭惡。

  沒想到,他竟然求到Della跟前了。如果他敢於找到這裡當面低頭認輸,祝童也許還會考慮放他一馬。

  可話又說回來了,在現在的情況下,小白臉連蕭蕭那關都過不了,想見到祝童哪裡會那麼容易。

  「這件事我不能不管啊。我是知道你的,鬧騰起來就是個滿城風雨。不說范市長的面子上不好看,真把那小狐狸惹急了,大家都很難做啊。」

  「大家指的是誰?」祝童故作不懂。其實他已經聽出來了,Della叫那個姓趙的小狐狸,肯定不是為了爭風吃醋。小白臉大概知道她與無情之間的關係,以此來威脅,Della才不得出硬著頭皮出面。

  「當然是你和我了。」Della挺挺兩座巍峨聳立,曖昧地說:「很多人都以為……」事實上,在某段時間裡,上海灘流傳過「神醫李想」與Della之間不乾不淨的傳言。Della樂於借此掩飾她與無情之間的關係,祝童是懶得解釋。

  隨著范西鄰出任主管財經的副市長、范老離開望海醫院,流言已經銷聲匿跡了。

  祝童無奈地揮揮手,像是要趕走某種不好的情緒;「范夫人,不論是曾經還是現在,我對您都是欣賞且敬畏的。」

  「敬畏,聽起來怪怪的。小李子!我是母老虎嗎?」Della不滿地說。「小李子什麼意思?」祝童抽抽鼻子,Della的語調很明顯在意指他是某位著名的太監。

  「我覺得用愛慕比較好。」Della今天穿了件茶色旗袍,輕薄的絲綢繃得緊緊的,隆起兩道完美的弧線。

  她雙手扶在大班臺上,含笑的雙眼靜靜望著祝童,纖細的手指卷起一綹頭髮,在耳邊輕輕擾動,充滿誘惑的意味。

  祝童不是登徒子,對Della如此露骨的表現表面不動聲色,甚至表現出幾許貪婪,心裡卻「咯噔」一下,加了幾分小心。

  作為一位市長夫人,Della近期身邊多了不少奉承討好的人,無疑是順風順水、風光無限的。回想兩人剛認識時到如今的過程,Della對他來說無疑是一枚充滿誘惑的蜜桃。可她選擇了無情大師作為情人這件事本身就意味著,Della並非如她表現的那麼輕浮,在這刻,祝童忽然覺得,范西鄰根本就知道自己的夫人與無情之間的關係。

  不錯!這應該是他對Della的補償,或者兩人之間早有默契。

  Della選擇在這個時候上門為小白臉秘書求情,並且還是以他知道自己與無情大師之間的私情為藉口,明顯是一種故意示弱的表現。祝童知道,他現在無論向Della提出什麼條件,得到的回答都將是可以考慮。

  範西鄰害怕了,他知道「神醫李想」要走,也知道祝童臨走之前肯定會搞出一番動靜。他不希望自己成為「神醫李想」的陪葬品,想用這個機會示好。

  想明白了這點,祝童腦子裡急速轉動一番,笑道:「聽說范市長身邊有位高參,蔡玉仁蔡先生。Della,我想知道他最近在忙些什麼?如果可能的話,替我帶個話給他。」

  「你認識小蔡?」Della驚訝地問。蔡玉仁跟隨範西鄰有幾年了,那個留德博士向來十分低調,祝童怎麼會注意到他?

  範西鄰曾經出任西南某市副市長、市長,蔡玉仁當時是他秘書。後來範西鄰因為一些事退隱到經濟研究所做所長韜光養晦,蔡玉仁被安排出國留學,回來後依舊跟隨範西鄰,是他最為倚重的筆桿子。

  「只是聽說過。」祝童從容道:「聽說他最近很是風光,做了一家基金會的董事長。據說,蔡先生新官上任要燒三把火,第一把火是聘請律師控告他的前任貪污、瀆職、勾結外人掏空基金會。我希望Della對蔡玉仁先生說一聲,安生些,別多事。」

  與藍湛江估計的一樣,藍右江和廖風都在布天寺潛修佛法,出任鷹洋投資總裁的蔡玉仁。他已經對藍湛江發出了律師信,要求他賠償鷹洋投資的損失,並承擔法律責任。

  「那個案子是你做的?」Della肯定地說;「我還奇怪,以藍湛江的精明練達,怎麼會犯那種低級錯誤。原來是你在搗鬼。小李子,那可是五個億啊!我可沒那麼大的面子。」

  「別叫我小李子!」祝童表情淡然地說;「我只是建議他慎重考慮考慮,如果蔡先生連Della的面子都不給,執意要追究藍先生的責任,我只能說遺憾了。」

  Della臉色陰晴不定,捧起面前的茶杯送到唇邊,卻沒喝,只是捧著。過了會才說:「把無情還給我,不要做任何傷害他的事。」

  「無情大師是得道高僧,他雲遊到哪裡我怎麼知道?不過,既然Della說了,我拖朋友問問。如果湊巧碰到他,一定轉達Della對他的思念之情。怕只怕,大師真的看破紅塵,斬七情斷六欲,要守著青燈古佛安享清淨。又道是佛法無邊,不剔除他心中對佛的執念,人回來了,心也回不來啊。」祝童微笑著說。

  所謂漫天開價落地還錢,祝童答應放過小白臉秘書,也答應放出無情大師,但不是現在。他要對付那尊佛,要用無情在日本錄製的幾段視頻資料,那件事不了,無情肯定不會回來。

  「那可不行,人財兩空的生意,誰也不會做!」Della細密的牙齒咬著嘴唇,憤然道。

  「怎麼能說人財兩空呢?生意不這麼做,只怕人財兩空的就是我了。」

  祝童耐心地解釋道:「范市長已經步入軌道,未來可期啊。人生長短也沒多少年我以為,不妨把眼光放長遠些,從長計議。只要范市長一切順利,人財都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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