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鳳凰面具 | 上頁 下頁
八九五


  在他們帶動下,送行宴的逐漸歡樂起來。

  西蕾亞小姐回來了,找機會在昨天耳邊低聲道:「斯內爾資產管理公司名下有個名為奧恩特納航務投資的公司,沒有奧恩特納船運投資公司。」

  祝童點點頭,應該錯不了。他已經可以確定,田旭陽與邁克斯內爾先生早有聯繫,只是不知道雙方的交往有多深。

  他又回想一下自己與斯內爾先生短暫的接觸,越發覺得這個人實在有點深不可測。

  他所說的話並不多,卻讓祝童產生了一種他也不喜歡那些律師和法律檔的錯覺,實際上,他等於什麼也沒說。

  直到一點十五分、修飾一新的斯內爾夫人在威爾遜夫人陪伴下盛裝閃亮出場。

  最快樂的是史密斯先生,他將要被雷曼參議員介紹給斯內爾美麗迷人、魅力無限的夫人,一副神魂顛倒的樣子。

  祝童有點拿不准了,如果斯內爾夫人對他稍加辭色,這個酒鬼是否會再次背叛?

  酒和色,總是連在一起的啊。

  江湖號外、醉月斬野梟(上)

  夜入浦江,纏綿數日的雨住了。

  一輪明月如洗如詩,如泣如訴,高掛在萬家燈火之上,孤寂且高潔。

  浦江畔,望海醫院的主樓下半部燈火通明,上半部多半是黑黢黢的,間或有十數個零星的窗口透出點滴昏黃。

  人工湖畔與浦江之間修有攔河壩,被鐵藝欄杆圍出半畝大小的一塊空地。

  欄杆內外花團錦簇,假山噴泉,植有十幾株鐵樹芭蕉。

  在陳依頤時期,這裡是她的獨享花園;祝童接手後,這裡就成為望海醫院接待最尊貴客人的別墅。

  雷曼參議員曾是這裡的上一位住客,可他如今正在跨越太平洋的航班上。

  現在,一個修長的身影正扶著欄杆站在一棵芭蕉樹下,望著不遠處的滔滔浦江,不知在想些什麼。

  那是斯內爾夫人,浦江上蒸騰的水汽迷蒙了姣姣明月,也迷蒙了對岸的霓虹。斯內爾夫人穿一襲茶色長裙,風吹過,裙擺輕揚,將她優美而單薄的曲線輕輕勾勒。

  「北京時間二十三點整,夫人,我沒有來晚吧。」

  祝童踏著剛剛升起的薄霧走來,約會不令人感覺意外,但是約在這裡就有些曖昧了。

  花園的中心有個黑色大理石圓桌,如今上面鋪快米色臺布,臺布上是一隻放在冰桶裡的紅酒,兩隻繡金高腳酒杯。

  「是我早到了,不過能欣賞到如此漂亮的夜景,等待的又是驕傲而神秘的『神醫李想』,我想是值得的。」斯內爾夫人轉過身,把一張絕美的容顏暴露在地光燈朦朧的暈輝中;微笑一下,又道:「如果您能允許我叫您李想的話,您可以稱呼我為安吉拉。」

  「好的,安吉拉。」祝童也不客氣,盯著這張清麗絕俗的俏臉,很是咽了兩下口水。

  這樣的佳人,竟然為了錢守了三年活寡,真是暴殄天物啊。

  他握住身邊的欄杆,借冰冷的鐵枝鎮定住心神,又道:「夫人……哦安吉拉對這裡還滿意嗎?」

  「上海很漂亮。我上次來的時候,它沒現在漂亮,卻更有魅力。」斯內爾夫人瞟一眼對面的幾棟摩天大樓,又道:「一座嶄新的城市淹沒了曾經的東方之珠,是的,它看起來很有活力。但是,歷史消失了。」

  祝童安靜的微笑著道:「夫人的話很奇怪,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過去是最好的,任何改變都是不可接受,是對美好的褻瀆與破壞。世界是動態的,上海如果永遠也不發展的話,豈不要變成一座死城?當然,對您這樣的遊客來說,那樣的上海更有歷史感。可對生活在這座城市裡中國人來說,與關在動物園裡的猴子就沒什麼區別了,那意味著落後於屈辱。」

  「李想先生,請叫我安吉拉。」斯內爾夫人抿抿嘴唇,笑道:「雷曼已經走了,我們沒有必要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無聊的政治話題上。我不嫌冒昧的約您見面,是想請教您兩個問題。可以嗎?」

  「請講。」祝童擺擺手,作出樂於為她做任何事的樣子。

  「如果放手讓你治療,您有把握使斯內爾先生恢復健康,是嗎?」

  「沒有!」祝童搖頭道;「我現在甚至還沒有被允許對斯內爾先生進行檢查。與我們面前的世界一樣,醫學是門深奧的科學,充滿了未知與不確定。曾經為斯內爾先生服務過的醫生們已經盡力,我相信,那都是醫學領域頂尖的人物,擁有最精良的儀器與所需要的任何已知藥品。他們做不到的事,我同樣也毫無辦法。」

  「可是,您被稱為『神醫李想』啊!」斯內爾夫人作出不信的樣子;「我們確實研究過您過去的病例。難道說,斯內爾先生現在的情況比范市長的父親還要糟糕嗎?」

  果然,人家研究過「神醫李想」曾經的病例,特別是範老,很可能近期在上海的某家醫院被國外來的專家們深入徹底的研究過。祝童更加確定了,範西鄰與一定與斯內爾或者他身邊的某人有聯繫。

  心裡這般想,臉上卻沒有帶出任何痕跡。

  祝童探身從欄杆外摘下兩朵盛開的牡丹,遞到斯內爾夫人面前。

  「謝謝,您是位真正的紳士。」斯內爾夫人低頭吻著花瓣上露珠,又道;「李想先生,您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您手裡有兩朵花,您能很輕易的看出它們之間的不同。病人與醫生也一樣,同樣的病人如果在不同時期遇到同一個醫生,也許會有不同的結果。」

  「您的意思是說,如果現在遇到範老那樣的病人,您很可能治不好他?」斯內爾夫人若有所思地問。

  祝童點點頭;「中醫與西醫之間最大的不同不是藥物,也不是治療方法,而是規則與……想像力。如果現在遇到範老,即使在相同的規則下,以我貧乏的想像力,肯定找不到合適的治療方法。」

  「真的很奇妙呢,想像力……我想,范西鄰市長聽到您剛才的話,一定會很不高興的。李先生,我想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斯內爾夫人忽然一手撫胸靠近兩步,幾乎緊貼著祝童,用低不可聞地聲音說:「我可以這樣理解嗎?只要讓您做斯內爾先生的主治醫生,您可以救他的命,也可以送他去另一個世界。」

  「唔,安吉拉,您不必考驗我的承受能力。」祝童靠後一點。

  斯內爾夫人的身材高挑,加上她穿著高跟鞋,比祝童還高出一些。這一靠過來,兩人正好臉對臉。

  祝童強自鎮定,以研究的姿態注視著這張豔光四射的俏臉,道:「夫人,您的眉毛亂了。」

  「眉毛……有什麼說法嗎?」斯內爾夫人依舊微笑著問。

  「眉毛亂了,心也就亂了。」

  斯內爾夫人長處口氣,走到石桌旁打開酒瓶,將暗紅色的酒液注入高腳杯。

  她用細長的手指輕輕夾起兩隻酒杯,遞給祝童一杯,將另一隻酒杯微微傾斜一下,送到唇邊,盯著祝童看。

  這一刻,她的眼神就如深潭,深不見底,幽深不可測度。

  「您的胸針很漂亮。」祝童忽然放肆地把手伸到她胸前,靈巧的手指輕輕一彈,鑽石胸針就到了祝童手裡;「我想,安東尼先生一定在隨時關注您的一舉一動吧。您是斯內爾夫人,不需要介意一個雇員的態度。還有威爾遜夫人,我與她的另一個『乾女兒』是很好的朋友。井池雪美小姐,您應該聽說過吧。討厭的老巫婆,貪婪的吸血鬼。這就是雪美小姐現在對她的評價。」

  「你在監視我們?」斯內爾夫人終於變色了

  安東尼向他保證過,別墅已經被他的手下以最新科技完全遮罩了,任何人也不可能聽到裡面的聲音。

  可祝童的話表明,他很清楚她在斯內爾家族內的地位。這種最隱秘的資訊,只有偷聽到別墅內的談話、聽到安東尼和威爾遜夫人對她態度,才能判斷的出。

  「隔牆有耳,很簡單。把無東散人請來,該他上場了。」祝童對著胸針道。說完,一揚手,胸針在夜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落進人工湖內;「可惜了,美麗的骯髒貼陰謀玷污了。它應該值幾十萬美金吧?不過沒什麼,就當夫人留下的一個驚喜吧。也許若干年後,這裡會出現一位幸運兒。夫人,我很理解一位身不由己的玩偶的無奈。您當然有野心,這件事,容我們改日細談。」

  二十米外的別墅內,安東尼和威爾遜夫人面面相覷。

  「媽的!這裡面一定有密道,一定有!」安東尼氣急敗壞地說。

  隔牆有耳……啊,他們遮罩了所有的電波信號,人家卻用做原始的人工竊聽的方法破解了。

  「他要無東散人……」威爾遜夫人尖叫著;「他竟然敢要無東散人,他以為他是誰?上帝嗎?快通知田先生。」

  「來不及了。」安東尼絕望地看著門口。

  別墅的大門傳來一聲巨響,厚實的木門紙片般散開。

  一個面色陰冷的光頭中年人闖進來,他身著灰衫,左臂的袖子已經不見了;胳膊上有一條半尺長的傷口,還不斷向外淌血。

  他沒在客廳裡停留半秒,也懶得看他們第二眼,直接沖向樓上。

  這個時候,安東尼雇傭的保鏢才沖進來。他們明顯吃了點虧,那位來自三角洲部隊的隊長凶獸般喘息著。剛才與光頭交手的應該是他,因為他手裡攥著一截灰色衣袖。

  「你們最好不要亂動。否則會有麻煩的,對斯內爾先生的聲譽也有很大影響。雇傭殺人犯,可不是什麼好名聲。」祝童挽著斯內爾夫人白嫩的手臂走進來,他身後還跟著兩位年輕人。

  其中一位皺著眉頭道:「如果……你知道後果的。」

  「王警官,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相信我,不會讓你太過為難。」祝童對王文遠說完,盯著安東尼道:「您有權利向中國政府抗議,現在就可以通知芬尼先生,或者別的什麼人。可是在您做出任何決定之前,請先考慮一下斯內爾先生的生命安危、以及外界知道這裡發生的一切後的反應。」

  這個時候,漂亮的女主播從另一位年輕人身後閃出來,很明顯,她臉上的黑框眼鏡、夾在玉臂下的黑色LV皮包都比較可疑。更別提,端在她手裡的那架精巧的攝錄機了。

  安東尼怒哼一聲,兩個健壯的保鏢就撲上去。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