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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七


  紅戈壁並非是一片寸草不生的死亡之地,期間有數條季節性河流,如今正值夏末秋初,尚未斷流的河流周圍的灌木草甸繁茂的很。

  「神鉤王寒」隱身的紅礫石上也生有一些苔蘚類植物,多呈現暗紅色,期間也有能找到一些暗綠色的,這就是綠度母的原料的。

  與世界上的大部分藥材一樣,綠度母最初被認識發現,是因為有細心的牧人觀察到有些受傷的駱駝或犛牛啃食暗紅色的綠色苔蘚植物。

  經過漫長的摸索實驗,他們知道了這種暗紅色的植物對治療外傷又不錯的效果;而那種暗紅色的苔蘚泡酒喝,能使人精神亢奮,還可以治療草原上很常見的風濕類疾病。

  天輪寺藥王殿內供奉的是藥師佛,既然是藥師佛的弟子,天輪寺藥王殿雖然小,主事喇嘛和弟子當然要掌握一定的醫術。他們得到這個資訊後如獲至寶,兩種有藥用價值的植物很快就被他們製成了數種藥物,成為天輪寺藥王殿震殿秘藥。

  任何植物,只要與「藥」字沾了邊當然就與「毒」字脫不了干係。

  天輪寺周圍沒多少藥材資源,藥王殿的喇嘛們拿著兩種苔蘚,蒸煮烹炸燉,翻來覆去研究了好多年,才有了今天畸形的燦爛。

  綠度母,正是那種暗綠色苔蘚類植物被提純後,再以天輪寺獨有的秘術加工後的產品。

  所以說,追求極致是件很要命的事情。

  為了尋求藝術的真諦,很多真正的大藝術家都選擇了自殺。

  為了追求真正的幸福,大部分完美主義者都離婚了。

  天主教發展到中世紀,已經比政府還政府了。

  因為日爾曼人的極度自豪,地球經歷了兩次世界大戰。

  佛教在阿育王被僧侶忽悠住,拿來作為國教發揚光大後,亡國已經是不可避免的結局。

  五千年的華夏文明當然需要學者與文人墨客,但是文人墨客被極度推崇進而掌握朝堂的結果,既是兩宋與大明由盛而衰的陷落。諷刺的是,中庸之道,也正是這些人念念不忘的聖人之道。

  扯遠了,說回綠度母。

  最為天輪寺秘藥,綠度母實際上有三種形態。

  第一種就是用來治病的那種藥酒,天輪寺獨家出品。經過喇嘛們數百年的不懈努力,很少有牧民還知道,他們奉獻了大批財產換來的治療風濕傷痛的藥酒,其原料就是他們身邊時常得見的這種暗綠色苔蘚。

  第二種形態的綠度母是一種丸藥,這種丸藥不是用來治病的,而是專供天輪寺密修喇嘛修煉時使用的密藥。服用它之後,能令密修喇嘛精神亢奮,激發出生命的潛能……總之,服用需謹慎,很可能會上癮。

  第三種就是真正的綠度母了,它是一種沒有解藥的毒藥。曾被塗抹到戰士的刀刃上、箭頭上,具有見血封喉的的奇效。

  從得到馬家傑帶人從西京來天輪寺的消息,到評估得失、制定行動計畫、選擇後伏擊地點,用去了江小魚一個小時時間。從西京到天輪寺的車程是三個小時,而江小魚得到消息時,車隊已經出發了。

  這就意味著,「神鉤王寒」需要在短短的一個小時的時間內,在天輪路邊堅硬的礫石堆裡搬開三個可供容身的所在,爬進去,在身上鋪上一層氊子,再堆上一層與周圍環境大致吻合的礫石,時間相當緊張,有些細節性的東西難免就會湊合了。

  勒金沙尼喇嘛是土生土長的當地人,對紅礫石相當熟悉。看到有人傷者傷口呈現出綠度母的跡象,就意識到那五匹看似偶然出現的許願駝很可能是有人放出來阻攔車隊的。

  他離開人群來到瑪尼堆附近,本是為了仔細想清楚自己是否應該再與這些人在一起。他的眼睛忽然注意到,就在離他不到三米的地方的幾片紅礫石有古怪。

  生長在紅礫石的苔蘚都是連成片的,可有幾塊紅礫石明顯有被翻動過的痕跡,露在外面的石面沒有苔蘚且很乾淨。

  仔細看了兩眼,勒金沙尼喇嘛就看到了令他心跳加速的情況,紅礫石下藏著一個人!

  他緊張地考慮那是不是來自天輪寺的密修喇嘛?如果是的話又是哪個?什麼級別的密修喇嘛?

  密修喇嘛與平常僧眾不同,他們住在單獨的密修院內,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密修洞內修行,即使是天輪寺僧人尋常也見不到他們的。

  作為天輪寺的知客僧,勒金沙尼喇嘛曾經為大施主們安排過幾場密修喇嘛的表演,因為來往西京頻繁,也常被他們委託採買些東西。因此,勒金沙尼喇嘛很是認識幾個神秘的密修喇嘛。

  勒金沙尼喇嘛昨天就去了西京,只隱約聽幾個消息靈通信眾說天輪寺出事了,女活佛桑珠好像被逼走了,天輪寺被一群外來的和尚強佔了,並不知道天輪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但是那個由無魚喇嘛發出的聲明讓他意識到,自己這個知客僧的位置已經被人頂替了。

  勒金沙尼喇嘛認識江小魚,兩個人的關係還算不錯,但並不知道無魚喇嘛就是江小魚。他現在的盤算是,先從密修喇嘛身上找出一些線索,為抵達天輪寺之後的自己該怎麼做定下個底線。

  畢竟,他這樣沒什麼真才實學的喇嘛,離開了天輪寺這顆大樹,很可能會落魄成個一錢不值的孤魂野鬼了。

  馬家傑忽然來找他了。

  此刻的馬家傑已經初顯中毒的跡象,臉色紅潤,兩眼發亮,整個人處於一種莫名的初級亢奮狀態。他想著臨來之前三叔對他交代,要看緊這個天輪寺的知客僧,今後有大用,就找了過來。

  他隨意找塊還算乾淨的紅礫石坐了下來,萬萬沒想到的是,他的屁股下坐著一個活人,「神鉤王寒」的弟子,王天。

  「馬先生,真對不起,讓您……」勒金沙尼喇嘛內心驚恐萬分,想勸馬家傑離開這裡。

  馬家傑卻自以為是的打斷他的話,彈著衣服上血液與風沙留下穢跡道:「大喇嘛不必自責,桑珠活佛是我的朋友,也是我們馬家的朋友。朋友是什麼,不是說說而已,也不是用來炫耀的,有事的時候互相幫助才是朋友。我就是想看看,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在朗朗乾坤光天華日之下搶佔天輪寺!大喇嘛不必擔心,只要……這石頭真硌……」

  王天承受不住了,紅礫石本身就有粗糙不平,馬家傑坐的這塊下面有幾處凸起,其中一處正抵在他腰後命門穴上。

  他並非是個機靈人,卻也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江湖上風大浪急,那樣的傢伙早被淘汰了。

  如果只是一塊礫石,王天承受起來還算輕鬆。可加上個七十公斤重的大活人,就完全是另一個概念了。

  王天覺得腰部陣陣鑽心地麻疼,就如有人在拿一把鈍刀在那裡戳。

  俗話說,女人的臉男人的腰,只能看不能招。一個男人如果腰廢了,基本上也就離太監的境界不遠了。

  習武之人,腰部更為要緊,命門穴是發力的起點,也是真氣運行的門戶之地。

  馬家傑坐在那裡還不老實,也許是覺得不太舒服,還在不停的挪動,尋找最舒服的角度。

  王天覺得,如果任憑這個傢伙坐下去,自己這個人與這身苦練多年的功夫只怕就費了。

  他想了又想,忍了又忍,終於還是忍不下去了。

  馬家傑剛尋到個舒服的姿態,屁股下的石頭忽然動了。

  緊接著,他就飛到了半空中,一個人披著氊子從亂石中彈出,繞過瑪尼堆就跑。

  馬家傑這次受傷了,他摔到紅礫石堆裡,隨即發出一聲慘叫。

  兩位來自市局防暴隊的警官此次的主要任務就是保證馬家傑與葉主編的安全,守在馬家傑不遠處的警官第一時間掏出手槍,叫道:「站住,不然我開槍了。」

  王天當然不可能站住,腳下到處都是紅礫石,他又在地下趴了一段時間,兩腿血液還沒有迴圈開,速度就快不了。可他知道,只要跑出五十米去,手槍的威脅就可以忽略不計了。

  「最後一次警告,站住。」警官打開保險,沖天上開了一槍。

  也正在此時,三聲清脆的槍聲緊接著響起來。

  王天站住了,他捂著胸口,直直地看了馬家傑與他手裡那只黑亮的手槍一眼,張嘴吐出一串血沫,仰頭重重地倒下。

  馬家傑故作瀟灑地吹吹槍口,對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的警官道:「我留學時,是愛德華射擊俱樂部三A級會員,很少有中國人能得到三個A。」

  警官垂下槍口,苦笑著說:「馬總,你這樣做,我們沒辦法交代啊。」以他的眼光經驗,能看出那個人被馬家傑擊中的人已經沒救了。

  所謂人命關天,不出人命,萬事都好周全;出了人命,那就是完全超出他的能力範圍了。

  「沒關係,槍是誰開的無所謂,重要的是不能讓罪犯逃之夭夭。」馬家傑瞄一眼公路上正向這邊張望的人群,又道:「只要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呢?」

  「可是,還有大喇嘛。」警官看著勒金沙尼喇嘛。

  馬家傑自信地看著勒金沙尼喇嘛道:「大喇嘛很快就是天輪寺活佛了,他也不會亂說,是嗎?勒金沙尼活佛。」

  沒想到,勒金沙尼喇嘛根本就沒有與他們搭成協議的意思,盯著馬家傑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施主,你無權殺人,你已經被詛咒了。」

  「我,被詛咒。」馬家傑似乎聽到了什麼極其可笑的事,指著勒金沙尼喇嘛的鼻子道:「喇嘛不是問題,你不想做,想做天輪寺活佛的人多著呢。」

  那位警官也看出馬家傑有些不對頭了,他看到馬家傑的眼裡,明顯散發出狼一般的綠色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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