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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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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常務介紹起本地的風土人情,特別推薦了位於戈壁邊緣的天輪寺。說在一千多年前,那塊地方曾發生過一場影響深遠的戰役,有十幾萬戰士在那裡廝殺,死在那片土地上的竟有數萬人之多,流淌的鮮血把戈壁灘染成了紅色,從此得名紅戈壁。 之後的一千多年裡,無論是當地土著還是遠房遷徙來的遊牧民族,都很少踏足那片紅戈壁。最特別的是,生長在紅戈壁的胡楊林的葉子,在陽光的照耀下會發出紅色輝光。傳說,那是戰士們不屈的亡靈在揮舞戰旗,召喚夥伴支援。 總而言之,巴常務說,關於紅戈壁的傳說與靈異事件層出不窮,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那裡都是一塊禁地,連最吃苦耐勞的駱駝也不肯輕易踏入。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兩位來自藏區的喇嘛在紅戈壁最高山崗上修了一座小廟,並長住那裡傳播佛法、潛心修行。隨著時間得推移,天輪寺的香火逐漸旺盛。人們認為,道行高深的喇嘛們已經驅散了遊蕩在紅戈壁的幽靈。天輪寺也經過一次次擴建修繕,成為一座占地數十畝,由紅戈壁獨有的紅石壘就戈壁名寺。 去年冬天,天輪寺活佛辛格納布修行圓滿,回歸西方極樂世界。隔了三個月,天輪寺的喇嘛們從藏區請來一位女活佛,名為桑珠活佛。 天輪寺大喇嘛松曼說,桑珠活佛為天輪寺第十二世轉世法身,作為辛格納布活佛指定的繼承人。 說起女活佛,巴常務顯得有些激動,他從西服口袋裡拿出一隻小巧紫金法輪,說這是他從天輪寺請來八寶護身金輪。 舉著紫金法輪,巴常務與幾分鐘之前前判若兩人。不能說是口若懸河,讚美的詞彙只華麗流暢,卻也遠超他剛才得到水準。 聽著聽著,祝童忽然覺得這位元女活佛他應該認識。他盯著巴常務的紫金法輪看了一會兒,問:「我能看看嗎?」 巴常務遲疑了一下,才小心的揭開系在西服內側口袋裡的五色絲帶,雙手捧著紫金法輪遞到祝童手中;不放心地說:「李先生請看,桑珠活佛曾囑咐我,八寶護身金輪降魔驅邪、保佑平安,並有諸事安順之功德。活佛用大神通將五部貝葉密經加持在裡面,需要用心供養,不得到處炫耀輕慢瀆玩。」 祝童點點頭,仔細看著這只被巴常務視若珍寶的八寶護身金輪。 金輪拇指大小,為橢圓形,並非真是個輪子形狀,而是呈火焰狀。下部有個小巧的手柄樣的東西,輪體被藍色條紋分割為八個區塊,每個區塊裡都雕刻有一個藏傳佛教的吉祥八寶。與別的藏傳佛教法器不同的是,紫金法輪中心,是一隻白色玉石質地的展翅雄鷹,雄鷹下邊是一朵盛開的蓮花,以六字箴言向雄鷹禮拜。 曲桑卓姆,鷹佛。祝童心裡有了計較。 白色雄鷹代表著布天寺的鷹佛,蓮花代表曲桑卓姆。祝童不知道五部貝葉密經是什麼,想必是為了斂財編排出的噱頭。但那蓮花中心的綠松石裡,確實有一絲曲桑卓姆的資訊。 這是一種玄而又玄的感覺,如同畫家欣賞朋友或大師的作品,能感覺到特別的資訊一般。 巴常務為了得到這只八寶護身金輪一定花了大價錢! 感受著紫金法輪沉甸甸的分量,祝童又有了發現。 「這是木頭?」 「赤金根。」巴常務頗為讚賞祝童的眼光。 「能說得詳細一些嗎?」 巴常務認真地說:「天輪寺所有的建築都不使用大地之上的木材,只用生長在地下胡楊金根。千年血胡楊的根質密堅固,重愈黃金,像這樣呈赤紅色的十分稀少,價比黃金。天輪寺大殿上供奉的地藏王菩薩金身就是用胡楊金根雕成,那是一截無比珍貴的紫金根。忘了介紹了,並非所有的血胡楊都生有金根,金根也分為三等。最差的是黃金根,紅戈壁上五百年齡的血胡楊樹根,有十分之一的可能會生出黃金根。第二等是赤金根,也就是雕刻這只護身八寶金輪的這種。只有千年齡的血胡楊,才有百分之一的可能生出一、兩段赤金根。最尊貴的是紫金根,不用我說你們也能想到了,天輪寺的地藏王菩薩金身就是用一段紫金根雕刻成的。尋常人根本就不可能找到紫金根,運氣極好挖到一截,這一輩子就怎麼也不用做了。 「第一世天輪寺活佛,用了十年的時間踏遍紅戈壁尋找,找到後用了十年的時間從地下百米處挖出一段十米長,三米粗的紫金根。得到了紫金根,一世活佛遠赴拉薩,請來藏區的極具功德的匠師,又用了十年才將紫金根雕成菩薩金身。據說那紫金根是一位王,八位將軍的靈魂居所,最強壯的漢子用最鋒利最堅硬的刀斧全力劈砍,只能在那段紫金根上留下一個淺淺的痕跡。並且過上一夜,那痕跡就會自行消失了。只有身具無上神通的活佛,才能降服那些幽靈,只有最虔誠的喇嘛才能用刀斧切開赤金根。地藏王菩薩像完工的那一天,天降祥瑞,紅戈壁上百花盛開。也就在那一天,兩位活佛耗盡了心力,雙雙回歸西方極樂世界。」 「真神奇啊。」聽完巴常務的講述,眾人嘖嘖稱奇。 萬家海有心把赤金根拿在手裡感受一下,但是礙于巴常務剛才的表現,知道自己與祝童相比,似乎還沒那個資格。 盛福摸著下巴,精亮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祝童手裡的赤金根,忍不住問:「巴常務廳長,您為請這尊護身八寶金輪,給天輪寺供奉了多少錢?」 「如此珍貴的法器怎麼能用錢去算計!」巴常務不悅地說,伸手想把赤金根拿過去。 祝童卻沒有配合他的行動,而是笑眯眯的說:「我也很想知道啊。」 「別誤會。」祝童看巴常務臉色難堪,又道;「聽您介紹,我們都想去天輪寺請一尊這樣的法器護身。您也知道,我們遠道而來不懂規矩、沒有門路。您應該能理解吧?」說完,才把赤金根遞還過去。 「理解,當然能理解了。」巴常務拿回赤金根,十分小心的放回西裝內側口袋裡,道;「天輪寺的護身法器一向很有名,不只是你們,好多有身份的人專程從北京、上海來趕來,就是希望能請一件天輪寺的護身法器。我這件……「巴常務沉吟片刻,頭側向祝童,低聲道:「您知道,我身為政府官員。」 說到這裡,巴常務頓住了。 祝童也側過頭,用只有他們兩個才能聽到的聲音說:「我很理解您,巴廳長。可這種東西……您必須說明白;沒人說事的話當然算不得什麼,如果有人對您有看法的話……嘿!您應該明白,您既然能坐到現在的位置,一定是位黨員吧?套一句格式化用語,您的成就,除了您自身的努力,更多是党多年培養的結果。」 巴常務臉色一變,緊接著問道:「您是……」 「我只是個中醫,對您的宗教信仰並沒什麼看法。只不過對天輪寺有點好奇啊。」祝童坐直身體,呵呵一笑;「盛先生剛才問了您一個問題,您還沒有回答呢。」 盛福尷尬地笑笑,知道自己問了一個很不恰當的問題,且被祝童利用了。 八、舞者(上) 對於祝童來說,巴常務屬於一種標準化人物類型:有野心、有能力,有良好的人際關係與交往能力,善於察言觀色、能說會道,有一定工作能力;多數時候也算勤政愛民,手腳雖然算不上乾淨,但肯定不會有太大的經濟問題。 他們都有向上爬的強烈欲望,懂得抓住機會,更懂得在沒有機會的時候尋找機會、創造機會。 他們的缺點也很明顯,多疑善變,內心缺乏支撐與寄託;一旦有什麼妖魔鬼怪之類的東西能打動他們,就會成為忠實的信徒。 只是,這「忠實」二字是有條件的,一旦有足夠大的利益衝突,或威脅到他們固有的東西,所有的諾言都會隨風飄散。 祝童真的對天輪寺很好奇,索翁達去年有過一次修煉之旅, 無疑,天輪寺的前任活佛辛格納布是索翁達那次修煉的犧牲品之一;曲桑卓姆作為一個外來者,且是女子,沒有強力震懾與強大的實力,根本不可能成為天輪寺的主持活佛。 在外人眼裡,桑珠活佛只是一位新活佛;可對於一所傳承悠久的寺院來說,曲桑卓姆的到來等於是改變了天輪寺的傳承法規。天輪寺再不會有屬於自己的活佛了,它已經變成鷹佛旗下的道場。今後,天輪寺的活佛都需要得到布天寺認可。 巴常務受贈的護身八寶金輪不是一般的香客或有錢人能得到的,赤金根的價值是一方面,這種制式的護身金輪明顯是曲桑卓姆到來後才出現的。綠松石內留有曲桑卓姆的信息,她真的曾用心把玩過這只紫金法輪,巴常務在她的眼裡一定很有分量。 「那是一次典禮,我是特約嘉賓之一。」巴常務猶豫片刻,前途為重,信仰這東西似乎沒那麼重要了。 原來,天輪寺所在的紅戈壁距離這座西部都市三百多公里,交通不便,離天輪寺最近的省道的直線距離有五十多公里。 遊客或信徒要去天輪寺朝拜禮佛,必須從一個叫天溝地方下路,或步行或騎駱駝、或乘坐顛簸的越野車,通過一條只有當地人能辨認的駱駝道,跋涉七十公里才能抵達天輪寺。 天輪寺的前任活佛辛格納布一直希望能把那條駱駝道變成正規的柏油馬路,可他努力遊說多年並沒什麼效果。 桑珠活佛到任後,所作的第一件事就是替前任活佛完成了未了的心願。 在紅戈壁那樣惡劣的地質條件下修一條七十公里的柏油馬路,所需資金無疑是巨大的;但錢並非最關鍵的因素;最關鍵的必須能得到巴常務這樣的手握實權的官員的支持。 巴常務說,天溝到天輪寺的道路被命名為天輪路,開通典禮上來了很多尊貴的客人,不乏來自北京、上海的大老闆。 據巴常務所知,與他同時得到護身八寶金輪的當還有兩人,其中一位是省財政廳許常務副廳長,另一位特邀嘉賓的身份很神秘,他只知道對方來自上海;據說是個有錢的大老闆。 來自上海,是江小魚嗎……他應該看不上什麼天輪寺的護身八寶金輪,無論是赤金根還是紫金根,在江小魚這般敢去黑國際毒品集團五億美金的人眼裡都沒什麼價值。不過,那綠色的毒藥似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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