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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五


  十、殺意(上)

  房車駛近原金融工作組的駐地,小於打開大門。

  原本熱鬧喧囂、燈火徹夜不息的兩棟別墅黑漆漆的,只有花園裡亮著幾盞燈。

  王向幀靜靜地坐在黑影裡喝茶,朵花在陪他身邊。

  他的表情略顯沉重,打發朵花回房間,騰出座位讓祝童和黃海坐下。

  「今天晚上,你錯過了一次很好的機會。」王向幀道;「刑貴金是來尋求妥協的。你已經自由了,這是他們釋出的善意。」

  「首長認為,我應該見他?」祝童以為王向幀在試探。

  「他們害怕了。」王向幀沒有正面回答;「雷曼參議員攪亂了他們的步調,他們已經放棄了譚千熾。之前,他們希望譚千熾簽署檔,拿回在外面的資產。可是現在……」王向幀搖搖頭;「一個小時前,譚千熾跳樓自殺了。」

  「自殺!跳樓自殺!」祝童還沒來得及消化這個消息含義,只感受到對手的殺意。難怪王向幀會如此……

  黃海驚得跳起來,碰翻了屁股下的椅子。

  「他沒有死,樓下的大樹接住了他。如今正在海洋醫院搶救。」王向幀道。

  「我去醫院。」黃海說著就要走。譚千熾自殺,黃海要負一些責任。因為,譚千熾是在他的手裡的自殺的。

  「別著急,向老在醫院,他剛來過電話。譚千熾正在手術室搶救。向老認為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只是腦部受傷嚴重。主刀醫生說,很可能會……向老正在想辦法。」王向幀按住黃海,看著祝童道:「你拒接妥協,他們被迫使出這招斷尾求生。出了這麼大的事,我馬上要去北京彙報,你們一定要保證他的安全。」

  王向幀沒說出的意思是,譚千熾腦部受傷嚴重,很可能會成為植物人。

  祝童腦子裡亂哄哄的,懷疑、沮喪,諸多負面情緒同時湧出來。對手打出的這張牌太厲害了。

  現實遠比網路殘酷,譚千熾在這個時候跳樓自殺……他如果死了……他和王向幀都沒有退路了;黃海也一樣,只能將譚千熾的案子辦成鐵案,掀個低朝天。

  他懷疑自己的智商,雖然也隱約考慮過這種可能,可譚千熾手裡有鉅款……譚千熾不會自己跳樓,他外國外還有三億多美金的資產,那是他的救命符;他認為那些人就是為了這筆錢,也會救他;這也是他敢於回來的依仗。

  可是現在……對手切斷了妥協的可能,他們不惜放棄三億五千萬美金也要幹掉譚千熾。不對……人可以死,錢死不了。

  「我現在去醫院,只要他還有一口氣,我就能讓他醒過來。首長,請通知醫院,一旦譚千熾出了手術室,我要把他轉到望海醫院。另外,我還要弄清楚譚千熾有沒有遺囑,他死後,這筆錢由誰繼承?」

  想明白了,祝童拉起黃海就走。

  王向幀靜靜的看著他們,房車駛出大門的瞬間,祝童回頭看一眼。

  王向幀的原本挺拔的身體,竟有點茫然無力的感覺。

  「停車,我下去。」祝童拉住黃海的手臂。

  美國參議員雷曼的登場,國外媒體連篇累牘的報導,已經讓王向幀承受了太多的壓力。他也許希望對手找他談條件,沒想到等來的卻是譚千熾自殺,王向幀有點扛不住了。此刻,需要雙方坦誠合作,王向幀有權利知道他要做什麼。

  「可是醫院……」黃海不太情願的停下車。

  「向老在,譚千熾暫時死不了,我馬上就到。」祝童拉開車門跳下車。

  黃海掛上警燈,鳴響警笛,房車飛快的消失在街角。

  祝童和小於一起關上大門,走到王向幀身邊,說:「王先生,走走吧。」

  王向幀無聲的點點頭,邁步走向別墅後院。

  「範老現在北京,那份東西,我交給他了。」祝童先給王向幀豎起一根強力支撐;「我想了又想,那份東西不應該傳播出去。範老答應,讓能做出決定的人看到,讓他們知道『桃花潭水』的內幕,讓他們上海究竟發生過什麼樣的鬧劇。」

  「範老……有消息嗎?」王向幀停下腳步,問。

  「有消息也應該您先知道,這次去北京,您最好先見見範老。」祝童把鄭書榕的手機號碼寫在一張名片上遞給王向幀;「鄭醫生是我的徒弟,他負責保證範老的身體健康。四個小時前我們通過電話,他說,範老的身體狀況和精神狀況很好,今天見了兩位客人。」

  王向幀遲疑了一下,接過那張薄薄的紙片。他很不習慣這種狀況,要見範老,他有自己的通道和辦法。

  「這是我剛得到的,譚千熾在美國資產狀況的的詳細目錄,和他申請加入美國國籍的審查檔。」祝童又遞過一疊檔,這個時候,王向幀手裡的彈藥越多約好;「您可以留下原件,我需要一份影本,適當的時候,我將把它們公佈出去。」

  「來源可靠嗎?」王向幀的精神明顯好了很多。「非常可靠!譚千熾的美國律師如今就在上海,他把它們交給雷曼先生,以證明譚千熾是受美國法律保護的正當性。他那裡也許有譚千熾的遺囑,我會儘快把它弄來交給您,無論付出多大代價。」

  「很好,非常好。」王向幀招手叫過秘書小於,讓他把文件複印兩份。

  審查譚千熾,最難的就是查清他的資產狀況。有了這些,黃海的工作就完成了一大半。譚千熾就是不開口,也有了夠分量的證據。今後,還能通過它們一步步尋找這些錢的運行軌跡,進而追查到國內的匯出單位。沒有幾家與譚千熾有牽連公司經得起調查。

  小於匆匆跑去複印了,祝童看著小於的背影有點不放心;這份檔,他也只有一份。

  王向幀笑道:「小於已經跟我五年,這裡看似平靜,周圍有兩組人負責安保。」

  祝童還是不放心,看護譚千熾的人應該也不少,可是他還是跳樓了。

  「那不全是疏忽。」王向幀看出祝童在想什麼,解釋道:「譚千熾昨天才被帶到上海,工作組剛解散,暫時沒有合適的地方,只能委託市局看守所代為看押。黃海身邊人手不夠,這幾天都是他在看守所。今天晚上……」

  「我明白了。」祝童不好意思的說。黃海如果不去南海宮瀾的話,如果不是在樓下等了那麼久,譚千熾沒有機會跳樓。說來說去,還是上海太亂了。

  「明天晚上,我會在網上發佈一個對話視頻。這只是一次路演,重頭戲在三天后。廖風……」祝童將自己下一步的計畫以及步驟原原本本的說給說來,用去了整整二十分鐘的時間。最後道:「我保證譚千熾死不了,我能撬開他的嘴。」

  「那個廖風,怎麼樣?他能做好嗎?」王向幀眉眼間的神采已經完全恢復,如果真如祝童所言,廖風將公開與一位元美國參議員對話,並質疑美國的人權與法律對中國的傷害的話,他承受的那部分壓力來自朋友的壓力就無形中消解了。不只是消解,利用的好的話,是一枚重磅炸彈。

  畢竟,在很多人眼裡,祝童屬於王向幀的人馬。把雷曼弄來的是他,將雷曼推上舞臺讓廖風做出一場精彩表演的也是他。

  「明天晚上就能知道,韓海船舶的李正勳是塊又臭又硬的試刀石。廖風如果能砍翻了他,正式演出應該沒多少問題。雷曼先生是政客,還是我的病人。我們已經達成默契。他對他的選民講他的道理,展示他的姿態。對於他來說,這只是一次重塑形象的炒作秀。廖風講廖風的道理,引領國內觀眾表達對美國的不滿。譚千熾和億哥那樣的人,才是廖風的重點抨擊對象。人權,只是一面大家搶著揮舞的旗幟。」

  「億哥是誰?打擊面不要無限擴大。」王向幀皺起眉頭。

  「億哥啊,就是羅局長啊。他在美國也有巨額資產,是一盤很正點的開胃菜。這場對話預計一個小時,屬於廖風的時間不會超過三十分鐘,他沒時間樹立太多的對手……如果廖風不合適,這次對話將由我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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