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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一


  南海宮瀾經常出現一些大人物,與不可預測的風險相比,雷曼先生的參議員身份並沒有被宮廷的會員們看得很重。約定的時間是二十一點三十分,現在快到點了,海之戀內顯得有點冷清。鋼琴空蕩蕩的,優雅的琴師去休息了。

  看來,柳伊蘭的擔心並非多餘,在這個敏感的時候,沒幾個人希望同樣敏感的雷曼參議員扯上關係。

  陳依頤迎上來,她今天是以祝童女伴的身份出現,招呼好客人是女主人的本分。

  凡心和梅蘭亭被讓到海之戀深處,與程震疆坐在一起,歐陽小姐也在座,她正在對著一台袖珍電腦整理資料。聽到陳依頤的介紹,只抬起頭歉意的笑笑。想必,程震疆剛才獻了些毫無效果殷勤。

  右手的檯子上坐著松井平志和池田一雄,還有沙盈盈小姐與日本TBC電視臺主播川上洋子小姐。池田一雄和川上洋子小姐下午才趕到上海,代替原本確定要出席的井池雪美小姐。

  祝童與雷曼先生在凡心身後的檯子上低聲細語。

  雷曼先生顯得輕鬆而愜意,他剛聽完祝童的計畫,與廖風一樣對那場與人權有關的辯論充滿了期待。

  那真是個精彩的舞臺,一位美國參議員拖著病患之軀,為了一位在美國擁有巨額資產並受美國法律保護的公民,為了彰顯正義與人文關懷的偉大,克服可以預想與不可預知的重重困難,不遠萬里趕到上海奔走呼號,是一種何等令人感動並驚訝的舉動啊!

  儘管,雷曼很清楚他的行為對譚千熾並不會有多少實際幫助,甚至可能將譚千熾本已脆弱的一線生機徹底掐斷。但那並不是他所關心的問題,他需要借助這個人、這件事、這次行動重塑形象。作為一名民主世界的職業政客,雷曼先生需要這個舞臺,需要讓選民看到他在做什麼。

  雷曼的保鏢彼得先生和譚千熾的美國律師斯蒂芬先生並沒有出現,他們被安排在海之戀之外的某間包房裡。

  斯蒂芬先生是譚千熾在美國的法律顧問,他在看到參議員雷曼先生在機場發表的聲明後,馬上行動起來,搭乘第一班飛機飛來上海,並通過美國在華商會第一時間與雷曼先生取得聯繫。

  現在,祝童正在從雷曼先生手裡接過從斯蒂芬先生那裡得到的兩份檔,一份是譚千熾在美國資產的詳細資料,還有一份是美國移民局對譚千熾申請美國國籍的審查檔。

  對於祝童和雷曼來說,譚千熾美國律師的出現都是個意外之喜。

  雷曼先生原本對祝童說的,譚千熾在美國有五億美金的資產有所懷疑。斯蒂芬先生提供的資料證明,祝童確實在誇大事實,譚千熾在美國的資產並非五億美金,而是三億五千萬美金。當然,其中有由於股市不景氣和房產大跌的而導致資產縮水的因素。

  「斯蒂芬先生是譚千熾先生在美國的律師,他沒有為譚千熾先生在中國境內進行法律服務的正式委託。但按照美國法律,在委託人的資產受到威脅時,他有權利和義務為自己的客戶提供法律援助。在上海的每一分鐘都,斯蒂芬先生都能從譚千熾的資產中扣除等額的律師費,那是條吸血的螞蝗。」雷曼先生這樣評價道。

  「他手裡還有沒有更詳細的資料?」祝童翻看著手裡的文件,意猶未盡的說。

  都是些很正式的英文,他雖然只看懂了大概,卻已經相當滿意了。斯蒂芬先生的本意是給雷曼參議員提供支持,用他們證明譚千熾確實應該受到美國法律的保護,到了祝童手裡,將會變成壓到譚千熾身上的巨石。

  「我認為,這些已經足夠了。」雷曼撇撇嘴;「同時,我需要得到合適的回報。」

  「保證您的健康,就是回報。」祝童也撇撇嘴,他不會輕易的放開捆在雷曼身上的無形枷鎖;「您應該已經體會到了,我保證,只要我活著,您就不會有病痛之患。如果,您沒有自殺的想法的話。」

  「我覺得,還不夠。」雷曼指著祝童手裡的文件;「對於您來說,它們可是價值連城的寶貝。即使貴國政府去調查,也不會得到比它們更好的東西。它們可以被當作有法律效率的證據,用以追討譚千熾先生在美國的資產。」

  「追回來的錢與我無關。」祝童迅速答道;「並且,我給您提供了一個最好的舞臺,您得到的回報更大。也許,您很快就可以去競選州長,或者美國總統。」

  「只是可能。」雷曼先生咧開嘴,舒心地哈哈大笑。把這兩份資料給祝童,倒楣的只會是譚千熾。

  但是在雷曼這裡,譚千熾越倒楣那將讓這場辯論更據戲劇效果,以吸引更多的眼球和更高的關注度。

  雷曼先生對結果滿懷期待。只不過,他期待的是一場悲劇。如果譚千熾忽然自殺了,或者被判了死刑,那就太完美了。

  最好他被……上帝啊,原諒我的罪孽。雷曼低下頭在胸前畫了個十字。

  守時是紳士們的必要修養與美德之一。

  二十一點三十分整,海之戀的開始熱鬧了。

  先是進來了十幾個白人,他們是美國上海商會的代表、美國駐上海領事館的官員、雷曼先生在上海的朋友,及其夫人或女伴。

  雷曼先生連忙起身到門口迎接,因為此行的公開理由是身體不適,他站起來的同時已經收斂起笑容,並皺起眉頭以顯出幾分憔悴。

  宮廷會員中接到邀請的並不多,主要是金石投資的股東們。

  還不錯,至少有一半人給祝童面子,比如說萬家生佛就來了一半。

  二十一點三十五分,盛福笑眯眯在柳伊蘭陪伴下走進大門。他對祝童說家裡忽然出了點急事,萬家海趕回去處理了。

  柳伊蘭從來不會給盛福面子,當即點破道:「誰不知道萬家生佛算盤打的最精明,萬老闆八成是躲在外面看風景。」

  「真的有事,老天可以作證,不是不給李先生面子,家裡真的有事。」盛福趁機摸了一把柳伊蘭的玉手,雖然收穫了一個白眼,已是眉開眼笑。

  祝童呵呵笑著請盛福入座,時間差不多了,主賓與主客基本上都到了,聚會該開場了。

  陳依頤來到祝童身邊,兩人左右伴著雷曼先生走到鋼琴旁,祝童舉起酒杯開始致辭。

  凡心看時間差不多了,將梅蘭亭託付給程震疆照顧,自己順著牆邊走向門口。在走廊裡,正遇到黃海與一位陌生的中年人走向海之戀。

  凡心沒見過黃海,也沒見過追捕祝童的刑貴金,但是直覺告訴他,這兩個人有特別的身份。錯身而過時,刑貴金看了凡心一眼。從這個眼神裡,凡心讀出了一個很不好的內容,這個人知道他。

  廖風在包房不停看手錶,二十一點四十三分,凡心終於出現了。

  「我考慮好了,這個機會非我莫屬。」廖風不等凡心坐穩就急切的說;「理由有三……」

  海之戀內,祝童完成了簡短的致辭,眾人共同舉杯,祝雷曼先生早日康復。

  他看到柳伊蘭略顯不安的眼神,順著柳伊蘭的目光,看到黃海站在門邊,還有那個中年人。

  祝童沖黃海點點頭,等美國領事館的官員致辭、雷曼難先生說完感謝的話,第一波結束才算結束。

  他舉著酒杯走到黃海面前:「你的朋友?」

  「同事。」黃海用短短的兩個字證實了祝童的判斷,這個人不是黃海的朋友。

  「多謝光臨,請問怎麼稱呼?」

  「我叫刑貴金。很對不起,我需要與您談談。」刑貴金溫和的笑道;似乎黃海沒有介紹他的身份與背景算不得什麼。

  「十分鐘後我會有點時間,阿海,帶您同事去休息室等一會兒,好嗎?需要什麼只管讓他們拿。」祝童雖然是徵求意見的口吻,已經叫過一名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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