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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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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你瞧。」祝童伸出手腕,亮出CK表;「你也有一塊。」 「真的啊。」葉兒把自己的手腕與祝童並在一處,兩塊手錶的指針分毫不差。 時光在有一句沒一句的對話中悄悄流逝,外面的光線由暗轉明,鳥兒開始在屋簷下鳴叫,葉兒熬不住,終於伏在桌上睡著了。 祝童把她輕輕抱起來放到床上,猶豫了片刻,還是沒去動她的衣衫,只替她脫下鞋子,用一張毛毯蓋在她身上。 前院山門外,文峰觀一干人在木長老代領下散列成半圓形,面向東方迎著正在蒸騰的晨靄,呼吸吐納,修煉道家基本功課一氣混元功。 祝童運轉蓬麻功凝神微微沉浸進去,小廣場上正有個太極氣場,浸潤其中的人都在對這個氣場貢獻著自己的修為,也從中受益。氣場的中心是木長老與羽玄真人,他們兩個佔據著陰極與陽極位置,共同推動著此凝聚天地精華的修煉場。 修為最深厚的當屬木長老,羽玄真人的氣場也是激情澎湃,內息連綿不絕環轉通順,果然是敢與竹道士一爭高下的道宗高人。 羽玄真人看到祝童出來,緩緩收功,活動著手腳走到近前,道:「一夜沒休息?」 祝童點點頭,也許是羽玄的陽極太過淩厲,整個氣場頗有點霸道,與他的功法不很適合,打算找個清靜所在涵養一遍蓬麻功;揉著臉說:「多謝道尊關心,習慣了,我去後山轉一圈。兩個小時後回來。」 「等等。」羽玄真人看祝童走向後山,連忙叫住;此刻,他再也顧不得周圍那些人的目光了,懇聲道:「先生的昨天的話很有道理,羽玄受益匪淺。我和凡心商量過了,尹大姐也認為正道文化不能是一塊任人宰割的蛋糕。如先生所言,道宗不能一直軟弱下去。我今天就去北京,請道教協會那幹長老們發出個表示支持的聲明。這裡的事,就拜託先生了。」 「噢……」祝童有點意外,羽玄真人如此快就想通了。尹石麗……原來那三千萬是要尹家出或與道宗分擔的,能不出錢當然好了,現在的尹家好像也沒如此的實力。 祝童正自揣測,羽玄又道:「祝師兄要做早課嗎?去吧,我就是和你說一聲,馬上就下山去。凡心和木長老還留在這裡,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吩咐,道宗上下全力配合先生。」 羽玄要趕著去北京,祝童點點頭,說:「道尊放心去吧,羅局長只是條地頭蛇,如果我這邊開始行動的話,他的第一選擇一定是把水攪渾。所以,聽到什麼風言風語的話,請道尊不要著急。還有……」 「還有什麼?祝師兄請直說,羽玄擔待的起。」這個時候,兩人已然走出廣場,轉到文峰觀背後的山崖邊。陣陣潮濕的水汽被江風翻卷著湧上來,升到半空化為淡淡的雨絲落下,落到頭上臉上,清涼涼的。 「還有一件事,希望道尊想清楚。道尊可能聽說了,我如今正卷在一宗很微妙的事件中。」說到這裡,祝童停下看著羽玄真人。 這件事,說到底與祝童和江小魚的關係都不算很大。可是,他們都被迫隱身江湖。 文峰觀不是重慶,也不是上海,此處地形複雜,巫山十二峰險峻奇絕洞壑眾多,長江水波濤洶湧,要在這樣的地方抓住祝童與江小魚這樣的江湖高手,即使動用軍方的力量把所有的通道封死進行拉網般搜索,也不一定有什麼用。以他們的本事,既然覺察到危險早就遠遁天涯了。 現在的情況是,真正的角力在另一個看不見的層面上,大家看得到的卻是「桃花潭水」身陷囹圄,祝童與江小魚被迫逃亡。祝童的意思是,如由自己出面對付羅局長,無形中,道宗就等於與祝童站到一處,也就是王向幀一邊。 「這個問題我們也考慮過了,凡心認為,祝師兄如今的波折只是暫時的,道宗也不怕被拖累。」羽玄傲然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不打擾祝師兄清修了,羽玄告退。」 望著羽玄真人的背影,祝童不由得三分心折,羽玄真人表現得很乾脆,拿得起放得下,既然做出決斷就不在瞻前顧後。 面對大江,祝童虛畫出三個術字收拾起內心的波瀾,擺出個很舒服的站姿。 祝門弟子在蓬麻初境時只能坐著,突破了這個瓶頸後即進入一種自由自在的境地,為蓬麻幻境。此境界分為三層,再上一步就進入了蓬麻功的最高境地,蓬麻功仙境。 說來,老騙子祝藍才不過是蓬麻幻境的第二層,師叔祝黃已然到了蓬麻幻境的第三層,可距離進入蓬麻功仙境還是遙遙無期。那個境地,不是只扎實苦練就能達到的。機緣巧合是一個,更需要福緣深厚且心思靈動。在那兩方面,祝黃都有所欠缺。 縱觀歷史,祝門修入蓬麻仙境的只不過區區七位前輩。到此境地,重守不重攻的蓬麻功將有翻天覆地的改變,具體是一種什麼狀況,別說小騙子了,祝門秘笈中沒有記載,連傳說也及其稀少。 祝童只知道,進入蓬麻仙境後,書寫術字不再有損耗修為的煩惱,醫治任何頑疾都只在一念間,飛花摘葉傷人於無形更不在話下。祝童曾想像過那般情景,替人治病只在一念間,說來簡單,可祝門弟子都清楚,有了那樣的神通,任何高手在他眼裡都是透明人,對手內息的每一絲運轉都逃不過他的感知。可以想像,如果是兩個人對陣的,一方清楚對方體內真氣與勁力的每一絲變化,已立於不敗之地。 以祝童如今的狀況,可算是與老騙子差不多。血球將降頭師的虎紋彩蛛煉化後功力大漲,小騙子也跟著沾光,幾乎在一夜內就從以前蓬麻初境躍入蓬麻幻境的第二層。 只是,即使閉關丹田,因為多數時間在替葉兒療傷,祝童的蓬麻幻境尚不太穩定。血球那傢伙喜怒無常,說不得什麼時候就會把送過來的好處收回去,所以,祝童需要儘快將入境的境界穩固下來。等他把那些東西全部凝練為自己的,與血球達到另一個平衡,才能真正說自己與師父一般厲害了。 他曾經的最好狀態也不過是蓬麻幻境的第一層,這也是大部分祝門弟子終生能達到的境地。 蓬麻功運轉九周,體內真氣又凝練了幾分。 祝童收功張開雙目,身心困倦一掃而空,體驗著全新的感覺一時間豪氣漫爛,抽出龍星毫徐徐畫出個「鬼」字。 自然之力將周圍的水汽幾乎聚集來,森森「鬼」字顯得飄渺清奇,祝童感覺到,它與一年前索翁達在弘法寺寫來的「鬼」字,境界相當。 想到索翁達,祝童一時癡了。 一年前索翁達已然是蓬麻幻境第二層了,如今到了什麼境地?那時,索翁達活佛修煉蓬麻功不過短短的幾個月,果真是天縱奇才。這般對手,自己如何能應付得了! 「師弟,可能再寫一遍。」 突兀一個聲音打斷了祝童的遐想。 轉頭看,木長老正站在一株桉樹下,望著祝童手裡的龍星毫。 祝童再次徐徐畫出個「鬼」字,木長老從懷裡掏出一隻木匣,小心的打開,裡面盛放著一枚紫紅色的靈芝。 木長老滿懷希冀的道:「能不能把這個字給它?」 靈芝有安神補氣的神奇功效,木長老收藏的這枚靈芝是一枚真正的百年靈芝,葉兒如今的狀況也有它的功勞。那天晚上,祝童親眼看到木長老用一把烏木刀很小心從上面的刮下一片,為葉兒調製出一杯藥茶。 「這個字不適合它。」祝童想了想,取出鳳星毫,凝神屏息片刻徐徐畫出個「靈」字,緊接著又畫出個「氣」字,兩個字幾乎一氣呵成,同時送入靈芝的葉片上。 木道長等靈芝葉片上的最後一絲水汽消失,放到鼻下嗅嗅,滿足得說:「很好,很好,太好了。」 怎麼好?木長老沒說,祝童也沒問。 太陽已然升起好高了,祝童看看手錶,這次修煉竟然用去了整整四個小時。今後,至少在與血球達到平衡之前,他每天都需要進行一次這樣的修煉。可是在文峰觀還好,如果沒有人照顧,葉兒…… 想到葉兒,祝童當即決定拼著耗費修為也要先把曲奇的內傷治好。 回到文峰觀,凡心早等得焦急,連忙迎上來。祝童歉然一笑,說:「凡心師兄請稍侯,我需要點時間。」 凡心到底是有教養的,笑道:「李先生儘管去,凡心在此處恭候。」 事關道宗利益,還是著急啊,祝童不好意思了,停下腳步道:「凡心師兄現在可以去見羅局長,對他說,正道文化發展公司可以出五千元人民幣購回安道實業有限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他一定很生氣。」凡心小心的說,揣測著祝童的意思。羅局長開價五千萬,這邊給出的還價卻只有區區五千塊,不是傻子都能看出不屑與挑戰的味道。 「就是要殺殺他的威風。」祝童道;「羅局長一定會邀請幾個本地官員出席中午的飯局。很快,更多的就會讓更多的人知道我們的出價。這等於是在羅局長尊貴的金面上吐了口唾沫,今後,再有人打文峰觀的注意,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五千塊。」 「是不是太過唐突?也許應該用更溫和的做法,比如出價一百萬。」凡心不習慣如此激烈的做派。 祝童道:「唐突……既然要撕破臉了就沒什麼唐突不唐突的問題,這叫先聲奪人。理由有三:其一,羅局長在本地耕耘多年,被打了如此重的一個耳光八成會氣急敗壞,如果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我們就賺大了;其二,官場的事是要講面子的,羅局長自己的地盤上遭遇如此掃面子的事,定會成為一個有趣的談資,為很多人應酬之際津津樂道……」 「妙!」凡心撫掌大笑;「其三,我們等於是給羅局長的對手發出個信號,有人受不得他的欺負,要反擊了。凡心可猜對了?」 「不錯,正是此意。」祝童與凡心相視大笑。 「要不要去準備五千現金。啪的一下拍到他面前,說:錢呢就這麼多……」凡心一時童心氾濫,頑皮的說。 「那樣做就是真唐突了。事不可過,過猶不及啊。」 祝童知道他是在開玩笑,輕鬆一下總是好的,說: 「凡心師兄快去吧,下一步做什麼,該怎麼做,等你回來我們在商量。最好帶上真元道長,他在本地很有些影響。」 凡心原本陰鬱的心境不覺間變得輕鬆自在,看起來想起來都充滿未知與風險的事,竟在幾句話間顯得很有趣。 他看著祝童的背影喃喃道:「罪孽深重。」 凡心本是個良善之人,忽然發覺擁有玩弄別人的權力的感覺是如此的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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