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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一


  「思鄉病,心口疼,找不到原因。再不回來我怕會死在外面。」「王大爺」捂著胸口。

  祝童沒說話,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王大爺」就是王覺非,所謂的心口疼不是良心發現或思戀故土之類的疾病,而是蝶蠱在作祟。

  算來,在王覺非身上的種下蝶蠱已經有一年半時間,那是個不是意外的意外,祝童一直沒有理會過這只蝶蠱。如今,蝶蠱已經破繭而出,正在王覺非的膻中穴作祟。

  「麻煩師傅,請停一下車。」祝童對司機說。

  的士緩緩停在路邊,石旗門弟子謹守本分,一直沒說話。

  祝童換到後席,在王覺非身邊坐下,先模一下脈搏,順手鬆開王覺非的衣扣,撚出龍星毫,對司機說:「師傅,麻煩你開慢點。」

  的士以海洋醫院為中心,穿過一道道巷子繞著不大不小的圈。

  十幾分鐘過去了,祝童收起龍星毫:「好了,至少一年之內不會發作。」

  「我患了什麼病?」王覺非不好糊弄,他本身就是個心腦血管病專家。

  「你都說了是思鄉病。」祝童沒有解釋,也不好解釋。

  如果對王覺非說你身體裡有一隻黑蝴蝶,不要怕,它自動維護你的健康,只要每年來找我紮一針就行了,王覺非會相信嗎?即使相信,也將引發這位醫學專家無數疑問。

  的士在一處還算安靜街角花園附近停下,司機開門下車,打開引擎蓋裝作修車。

  祝童對他的機敏很感激,時間緊也就不再繞彎子,說道:「你準備怎麼辦?」

  「我不知道?」王覺非一片茫然。整形手術雖然讓他看起來像個垂暮老者,可他終究才四十幾歲,正是一個男人的黃金季節。到國外隱居,沒有工作的機會,沒有朋友,沒有交流,會把人逼瘋的。

  「你現在的身份是……」

  「我用的是巴西護照,一位老華僑年初去世了。聖保羅一家私人整形醫院替我購買了他的身份。」

  「為什麼是個老人?」

  「我希望儘快完成手術,他們當時只有這份資料。」

  祝童想,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有太多的人希望變成另一個,的國外的整形醫院竟然比猴子更具專業素養。只是王覺非運氣不好,太心急了;可被蝶蠱折磨由不得他,耽擱久了要死人的。

  「住在哪裡?」

  「酒店,只能住酒店了。」王向幀望著窗外;九時許,熱鬧的大上海已經開始新的一天。「還是上海好啊,我住的那個小城裡,一天也看不到幾個人。」

  在這裡,王覺非曾經風光無限,他享受過上海的精彩,他已習慣與金錢美人醇酒佳餚的生活。

  「今後有什麼打算?」

  「我想留下來。」王覺非拉住祝童的手,用熾熱的眼光看著他;「你有辦法讓我留下來。我知道,你現在的身份也是假的,你一定能幫我。」

  「是威脅還是請求?」祝童冷下臉,酷酷的。

  「我請求你幫我。」王覺非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院長了,如今是警方的通緝犯。

  「你不能留在上海。這裡認識你的人多,太危險。」

  「只要能留在中國,到哪裡都行。」

  祝童思量片刻,一時間想不出該如何安排他,說:「你先回酒店,不要到處亂跑,不要聯絡任何人。」

  王覺非連連點頭,可是,祝童沒說什麼時候去找他,也沒問他住在哪家酒店,拉開車門走了。

  王覺非想要追出去,司機上來了,說:「王大爺,我送您會酒店;在上海期間,我和這輛車歸您使用。」

  四、金碧輝煌(上)

  正午時分,一輛灰色商務車駛進蘇州,繞了幾圈停在一個僻靜的巷口。

  祝童先下車,然後殷勤的打開另一側車門。

  先是伸出一條修長白皙的玉腿,接著展開一頂蘭花傘,一具風情萬種的曼妙身體才展現出來。

  兩人緩步走進小巷,祝童笑道:

  「柳大姐,因為您,這條巷子忽然變得暮氣沉沉。」

  柳伊蘭穿著考究的亞麻旗袍,鼻樑上架著墨鏡,烏黑的長髮在被挽成別致的髮髻,鬢角插一朵蘭花,很有點三十年代的懷舊感。

  「還不是為了你。」柳伊蘭正挽著祝童的臂彎,蔥白的蘭花指選肉嫩處重重扭一把;「盛福就喜歡這調調,不是為了小情人,老娘才不想穿成這樣呢。」

  「我覺得,大姐正在朝古典的方向發展,與要見誰無關。」祝童忍著。

  「你是說大姐快成老太婆了。」柳伊蘭笑顏如花,手上可加了點料。

  小騙子終於「哎呦」一聲,引得幾個路人側目。

  他苦著臉說:「大姐啊,能不能輕點,這是在街上。」

  巷子深處有家不起眼的茶館內,裡面絲竹悠揚,一個女聲在演繹溫婉晦澀的評彈。

  走進茶館,才發現裡面亭臺樓閣別有洞天,舒爽的陰涼撲面而來。

  小橋流水清雅、翠竹疏淡脫俗,古色古香中透著股富貴氣。只迎門那只碩大的關公柱刀神像不太協調,有點江湖味道。

  胖乎乎的萬家海在二樓招呼:「李老闆、柳老闆,這邊請,這邊請。」

  瘦子盛福不知從那裡鑽出來,果然被柳伊蘭的造型震得七葷八素,伸手去接蘭花傘:「蘭妹總算到了,一路辛苦。」一雙小眼睛貪婪的在柳伊蘭身上逡巡,只差上下其手了。

  「蘭妹也是你叫的?」柳伊蘭啐一口,還是把傘讓他拿去了。

  「不重要,不重要,我和老萬請蘭妹來,沒有一百次也有九十九次了。多虧李先生,不然,只怕要等到到猴年馬月了。」

  「找個鏡子照照!你就是一副活著的猴年馬月。」

  柳伊蘭與盛福鬥著嘴走上樓梯,祝童在一旁暗笑。盛福很享受柳伊蘭的尖刻,難不成他有受虐癖?以萬家生佛的實力,女人根本不是問題,他就喜歡這調調。

  走進包房,萬家海與曲老億早在候著了,無聊大師連忙起身念佛。一番熱鬧寒暄,六個人才各自落座。盛福總想坐到柳伊蘭身邊,無奈,柳伊蘭拉著祝童,讓他毫無機會。

  這間包房頗大,清一色檀香木傢俱,博物架上擺放的瓶瓶罐罐看上去就價值不菲。左邊棋案右邊茶台,中間是一塊碩大的石頭。它有半人高,金黃玉潤的石體在溫光下漫射著出絢麗的光彩,奇妙的是,它的顏色雖然令人炫目,石膚卻如羊脂般溫潤。整個包房被它搞得金碧輝煌。

  祝童打個手勢對曲老億表示感謝,去日本之前他曾向曲老億借曲奇幫忙,這次又麻煩曲老億約見萬家生佛。他知道,以曲老億的性情和他與萬家生佛之間的關係,來到蘇州這間茶館有點委屈了。唉,誰讓人家有錢呢?

  又對無聊大師不好意思地笑笑,說:「多謝大師不計前嫌。」又用得著人家了,沒辦法不低頭。

  無聊大師很大度,合十道:「自己人,不用客氣。」

  盛福細細對柳伊蘭誇寶,說這金碧輝煌是一塊金沙彩玉。尋常的金沙彩玉多只有碗口大小,且金黃色如此純正的極為罕見。這塊金碧輝煌的金沙彩玉足足有一噸多重,拍下它,用去了一億三千萬。

  盛福指點著那處圖案,說:「這是黃財神,瞧,這是他的吐寶鼠鼬,這是如意寶。黃財神你知道不?那是藏教裡鼎鼎大名的多聞天王……」

  「祝老弟,這塊石頭你怎麼看?」曲奇笑呵呵打斷盛福的話。

  祝童正在觀察這塊價值驚人的金沙彩玉,聽曲老億如此說,知道其中必有古怪。石頭以金黃為基色,又有紫紅色帶環繞勾勒,組合成一處處意境深遠的彩畫;正面有一處天然圖案,粗看過去是一尊老翁垂釣圖,細看卻似一副財神獻寶圖。

  忽然眉頭微蹙,起身到近前仔細觀察,特意在圖案處摩挲一陣。

  「如何?」盛福有點緊張,小心翼翼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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