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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八


  楊輝很快開著寶馬X5前來救駕,眼鏡看著遠去的豪華車,問身邊的同學:「他是不是李想?」

  「是啊,你認識他,他可不認識你啊。人家現在是名人,億萬富豪,怎麼會知道你是誰?」

  「他是騙子,是個騙子。」眼鏡跺著腳,憤怒的揮舞著拳頭。

  「噢,你真的認識『神醫李想』?說說,他為什麼是騙子?」

  「他就是騙子,還記得秦渺嗎?」

  「原來說的是這回事啊,不是早就有人在網上說過了嗎?你火星咯?『神醫李想』和好多女人都有關係,他現在的女朋友是……啊,剛才那個就是警花蘇葉。唉,該拍張照片了,我好羡慕秦渺啊;這樣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沙盈盈、鳳凰仙子、宋……」同學掰著指頭細數「神醫李想」的風流韻事,把眼鏡氣得滿臉通紅。

  寶馬車上,祝童剛喘口氣,電話又響了,這次是陳依頤,她焦急的說「哥哥失蹤了」。

  田旭洋失蹤了,葉兒也驚得花容失色,馬上打電話給王向幀。田旭洋在這個關鍵時刻玩失蹤,會要很多人的命的。那是個瘋子,對一個瘋子又能怎麼樣?

  「快!去旭陽大廈……不!去嘉雪花園!」祝童馬上要楊輝調頭,指點著他開往嘉雪花園,那地方,尋常人就是知道地址也摸不著。

  今天真倒楣,小騙子已經在十分鐘內出了三次冷汗。

  寶馬沖進嘉雪花園的大門,百里宵迎出來,很快帶著他們走進洋樓。

  也許又一個新年舞會將要舉行,樓下寬大的客廳裡的地毯已經掀起,木地板被仔細保養過。一樓大廳用鮮花、彩帶、彩條佈置出一個華麗的舞池;二樓涼臺上,安裝著一個白晃晃、赤裸、被鮮花圍繞的的希臘愛神雕塑。

  陳依頤站在起居室一角的沙發前發呆,福華造船的巨大沙盤還擺在房間正中,這也是房間裡唯一完整的東西。

  祝童小心的走近陳依頤身邊,順著她的眼光看去,沙發已被撕扯得不成樣子,米色的襯布上有一行血紅的文字:

  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揮一揮衣袖,帶走一片雲彩。

  「什麼意思?」祝童念一遍,田旭洋留幾句徐志摩的《再別康橋》,什麼意思?

  「哥哥曾在劍橋留學,他很喜歡這首詩,最近嘴裡一直在念叨這幾句。這麼冷的天,他只穿著單衣。」陳依頤淚光盈盈,抽泣著靠進葉兒懷裡,田旭洋是她唯一的哥哥。

  祝童看向窗臺,一扇玻璃被打破了,窗臺上也留有血跡。表面上看,是田公子是打破窗戶自己逃走的。一個瘋子做出什麼事都不奇怪,但是,祝童看到那幾句血詩後,就不相信田旭洋真是個瘋子了。

  他見過田公子寫的另一首詩,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從筆跡上看,寫字人有同樣的心情和精神狀況,運筆的手十分穩定,只有在一種不慌不忙、很輕鬆的情況下,才能寫出這樣的字;至少在寫這幾句的時候,田旭洋不僅沒受傷流血,也不是瘋子。

  凡星呢?祝童尋找百里宵的目光,他悄悄做幾個手勢,意思是凡星道士兩天前就離開了。

  祝童把凡星安排到陳依頤身邊,主要是幫助她克服心理毒癮。現在看來,陳依頤的毒癮應該已經痊癒了,凡星也沒有留下來理由。他甚至都沒打個招呼就飄然而去,與竹道士一樣的高人風範。

  「幾時的事?」他又問。

  「一小時前,工人收拾好東西離開,花匠看到玻璃爛啦,才發現哥哥已經不見了。」

  「報警沒有?去查那些工人了嗎?我記得你們這裡有監控,看了沒有?」

  「已經報過警,他們說失蹤人口二十四消失後才能立案。工人是裝飾公司在街上雇的,說是發完工錢就散了。因為裝修客廳,裡面的監控都停了,只有大門和花園的沒停。」

  百里宵小心翼翼的回答祝童的問題,手上卻在傳達另一中資訊:千門的人已經找到兩個工人,他們說有三個生面空,很厲害並且不怎麼會幹活。走的時候扛上工具車一隻大袋子。

  祝童有點惱,千門的人都是幹什麼吃的,被人把一個大活人在眼皮低下偷走了。想想也難怪,百里宵剛對千門進行過清洗,恰逢雙節期間正是賭船生意好的時候,他抽不出多少人照顧嘉雪花園。

  三位年輕的警官走進來,葉兒迎上去,她認識,是王向幀派來的人。

  警官開始勘察現場,祝童站在沙盤邊,凝視著福華造船的模型,浮想聯翩。

  能肯定的是,田旭洋無論是主動被劫還是被動被劫,都與江小魚有關,田旭洋一定也意識到了危險。但是,他留下這幾句血詩是在暗示什麼呢?

  沙盤上也有一點不正常的紅,祝童靠近仔細查看,一座橋模型下點著半枚血指紋。

  「你看到什麼了?」葉兒不知什麼時候來到祝童身邊。

  「瞧!這裡有血。」祝童把半枚血指紋指給她看。

  陳依頤也走過來,看著血指紋發呆。

  「這裡……是什麼地方?」祝童對上海不熟,沙盤上的模型是以現福井船務公司所在地為基礎,勾畫出未來福華造船的美好願景。

  沒人回答他,陳依頤和葉兒一樣對那塊地方不熟。好在牆上有實景地圖,祝童來回奔走幾趟總算大致明瞭了。

  模型果然不能看,那裡是一座小鎮,與別的江南小鎮一樣也是臨河而建,橋模型就小鎮外橫跨那條小河的大橋。

  大橋現在還沒建,原來的橋不能承載運送鋼材的大噸位貨車通過。規劃中的新橋乃至那條十多公里長的高等機公路,都屬於與福華造船配套的基礎設施。

  警官在裡面忙碌,祝童不好在裡面停留,到客廳沙發上坐下。

  他燃起支香煙,兩隻眼睛隨便看著周圍的節讓氛圍;腦子裡飛快的思索著。

  江小魚果然忍不住出手了,他不可能讓那一大筆錢就那麼打水漂,他背後的國際毒販也不允許。

  田旭洋是自願被劫走還是被迫的呢?看樣子應該是自願,他一直都是清醒的,一直都在裝瘋。只是,陳依頤是否清楚田旭洋裝瘋?這個問題不好確定。

  那首詩和半枚指紋……他媽的,田旭洋是在暗示自己確切地址!小騙子猛然想起紫霞庵,田公子一定被弄到那裡去了。詩人站在康橋上,是在欣賞西天的晚霞啊。

  晚霞,可不是紫紅色的嗎?

  八、宮廷(上)

  祝童要緊牙關暗暗壓抑著心頭的怒火。

  田公子根本不是被綁架,而是自己離開佳雪花園。如此說來,就怪不得百里宵手下大意了。他在這裡生活了幾十年,對環境的熟悉程度非外人可比;只是,他是怎麼離開的呢?被人撞倒袋子裡背走的錄影,只能是個掩飾。

  祝童四處打量一圈,終究毫無頭緒;就放在一邊思考田公子留下線索的目的。

  很明顯,他不相信江小魚,怕被江小魚幹掉,所以留下線索讓自己去救他。

  救還是不救?看來是別無選擇了,田旭洋算准了自己非救他不可。在這個關鍵時期,如果旭陽集團出什麼事,對福華造船的影響可是致命的。

  但是,怎麼救呢?以祝門如今在上海附近的人手,要硬闖五品清洋嚴密防守的紫霞庵,除非調動索翁達活佛……為什麼不呢?這是個機會啊。祝童一直在頭疼如何讓索翁達活佛離開祝門,也許……

  最可氣的是,真把田公子就回來他還是個傻子,半枚血指紋不止能引開警方的注意力;他回來後,大家還會以為那是個瘋子胡亂點的玩意兒。

  陳依頤端著杯熱茶過來,遞給他:「主任,您看哥哥有危險嗎?」

  「暫時應該沒什麼危險吧,他是個瘋子,也許過兩天自己就回來了。」祝童輕啜一口,茶不錯,泡的不算好。

  「最近我很少回來,公司的事太煩人了。沒想到會出這種事,我怕……」說到這裡,陳依頤遲疑了。

  「怕什麼?依頤,你知道什麼?」

  「我怕哥哥是的病已經好了。」陳依頤終於低低地說;「凡星道長曾去看過哥哥,他說,哥哥是心結未開。」

  原來凡星去給田旭洋看過病,陳依頤應該不知情了。這樣也好,至少證明田旭洋還沒有壞到骨子裡,對陳依頤這個妹妹還有點關愛之情。現在,陳依頤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對旭陽集團的傷害就越小。

  「放心吧,田公子不會有事的,可能很快就會回來。也許還能趕上依頤的舞會呢。」祝童拍拍陳依頤的肩膀,觸手的感覺不錯;陳依頤一貫衣著單薄。

  「我沒心情弄了,本是為了給哥哥沖喜,讓他看到舞會能想起些什麼。現在……」陳依頤搖搖頭;「我沒心情。」

  「為什麼不辦?也許田公子也在懷念過去的舞會呢,他一定會回來。依頤,多請幾個客人,把你哥哥的朋友都請來。無聊大師、池田一雄先生、史密斯先生,都請來。這段時間大家都累了,應該聚到一起放鬆一下。」

  「既然主任說好,依頤一定好好操辦。」

  所以說,女人的肩膀和男人的肩膀不一樣,不能隨便拍。陳依頤似乎被祝童拍酥了,軟軟的靠過來,低聲說:「主任,我太累了。」

  這註定是個不眠之夜,鐘祝童和葉兒九點半還沒有離開嘉雪花園;而南海宮瀾的聚會定在十點鐘開始。

  一個小時前,黃海帶著兩個人闖進來後,事情開始向小騙子控制不了的方向發展。

  那兩個人雖然外表看去很一般,甚至比一般人更謙和;但小騙子看出,這兩位不只是刑偵專家,還是身負武功的追蹤高手。

  警官們開始再次勘察現場,陳依頤和嘉雪花園的所有人都被叫到房間裡問話,葉兒也加入了他們的行列。

  祝童想要告辭,卻一直找不到機會,正打算給葉兒打個電話,黃海走出來坐到他對面,祝童看著他的胳膊問:「好利索了嗎?」

  「多虧李先生的膏藥啊;這樣的傷別人治至少要兩個月,還是你的中醫好,半個月就沒事了。」

  「主要是治療即時。」祝童謙虛道。

  黃海晃晃胳膊,忽然問:「李主任,你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

  「我?」祝童心裡一驚;黃海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謙虛,竟然向一個外人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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