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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四


  「除非你是祝門弟子,祝門術字例不外傳。」祝童整理思想,迅速回到現實;他怕索翁達看破自己的弱點。

  「這個,也不難。索翁達一生拜過二十一位師父,只要能學到解脫之術,索翁達願意脫下袈裟。」索翁達微一沉吟,正容下了決斷,竟有馬上拜師的意思。

  這可把小騙子嚇一跳,連忙擺手:「活佛,我是說笑呢。要寫好術字不是件容易的事,只打基礎就要三年時間。」

  「貧僧不打妄語,從今而後,索翁達與布天寺再沒關係,安心追隨祝掌門學習寫字。掌門,你如果不收下我這個弟子會後悔的。收下我,不好好教導我,你也會後悔的。」

  「後悔?」祝童感覺玩笑開大了,祝門如果有索翁達這樣的高手做弟子,是福是禍?

  他還沒想明白,索翁達已經轉身躍起:「掌門,給我一月時間處理身邊雜事;到時候,索翁達自會去拜師。」

  聲音未落,人已經失去蹤跡。

  「我的小狗。」祝童沖著活佛消失的地方叫到。

  「你腳下不是嗎?」遠遠的,傳來索翁達的聲音。

  祝童低頭一看,果然,陰陽正在他腳邊沉沉的睡著。

  祝童愣在紅豆杉下好久,直到紅燈籠內的蠟燭燃盡,才去找到蝶姨。

  不是做夢吧?祝童還沒仔細想過要收徒弟,台海言正在接受考驗,索翁達,江湖第一高手竟然也要做自己的徒弟。那麼厲害的高手,自己能教他什麼呢?不過,很威風啊,不是嗎?師叔祝黃知道,會怎麼想?老騙子知道了,還不把舌頭笑斷?

  腦子裡飛出幾點金星,祝童眼睛發暗,眼前的一切模糊了。他連忙原地坐下,運轉蓬麻功涵養內息,修整消耗過度的精神;與索翁達那個級別的高手較量,真不是人幹的事!

  只是,這次消耗過大,體內的真氣還好說,有鳳凰面具呵護,運轉蓬麻功三周天已然恢復少半。腦子裡的金星卻越來越多,從開始的三五顆,一直到十七、八顆,縈繞在某個隱秘的角落,再也揮之不去。

  錯覺,一定是錯覺,還是回上海去看心理醫生吧。

  龍鳳星毫,真是什麼佛祖舍利做的?祝童把龍星毫舉在眼前凝視著。

  星光中,晶石內隱約有兩點微光熒閃,看的深了,耳邊竟響起渺渺笛音,竹道士飛升前在蘑菇岩上吹奏的那曲仙樂。

  祝童感覺到危險,迅速收起龍星毫,腦子裡的金光燦爛又多了兩顆。

  朵花在南華山角坐著,看到祝童把蝶姨背下來,急忙迎上前接過母親。

  祝童抬腕看一眼,CK表顯示,已經是午夜一點,離開葉兒已經兩個多小時了。

  「她沒事,睡醒來就好了。」剛才,蝶姨胸前還插著龍星毫,可以說,是祝童把她傷成這般的。

  「祝大哥,謝謝你。」朵花兩眼含淚,把頭埋進蝶姨胸前。

  「你準備怎麼辦?」

  「我要帶媽媽回蝴蝶洞,今後再不見他了。」

  朵花被黃海的責駡傷透了心,臉上顯出倔強的神色。

  「朵花,別耍小孩子脾氣,黃海不是有意的,他不過是對自己生氣。」

  「祝大哥,我已經想了一段時間;到上海後,黃海經常無緣無故的發脾氣;以前我都忍了,但是今天他當著那麼多人打我……,我生這麼大,媽媽從來沒大聲說過我。他心裡根本就沒有我。」

  「不是那樣的。」祝童無力的勸著她;「上海不是湘西,因為你,黃海要面對很大的壓力。他不能對你說,心裡難受才會發脾氣。」

  祝童沒說出來的意思是,黃海的家庭根本就不可能接納她;但朵花是明白的:「我從來就沒要求過什麼,黃海只要說一聲,我會離開;但他沒權利打我。」

  「天黑了,你現在不可能回蝴蝶洞;朵花,先找地方住下來,等蝶姨醒來再說。」

  「不,江邊有船,我……」

  「朵花,這麼冷的天,蝶姨經不得折騰。你要回去自己回去,千萬別後悔。」祝童惱了,朵花才想到母親,虛弱的哭起來。

  沱江邊多的是客棧,祝童把朵花母女安排好已經快兩點了。

  陳阿婆的客棧內,葉兒還在火盆前等著。

  看到祝童臉色微白一身淩亂走進來,嚇得叫起來:「你怎麼了?」她不知道,這已經是祝童在門外整理過後的最佳狀態了。

  「朵花找到了,告訴黃海,別找了,她今天不會見他。」

  「你怎麼了?」葉兒扶祝童坐下,查看著,看到陰陽驚喜道:「剛才還在問阿黃呢。」

  「山上路滑,跌了跤。朵花是個女孩子,這麼晚了,不找回來誰能睡得著?」只有這樣解釋了,江湖中的爭鬥,是不能向葉兒說的。

  「李想,真難為你了。」葉兒被感動,投在祝童懷裡;比較起來,李想的冷靜與責任感,是比黃海的衝動好太多了。

  「只要葉兒今後別學朵花亂跑就好了。」祝童站起來;「我去洗洗,這身衣服不能要了。」

  「才不會亂跑呢。」葉兒紅著臉去為祝童準備替換衣服。

  陳家客棧的衛生間很小,只有一個接著熱水器的水龍頭;冬季,在如此簡陋的衛生間洗澡,不是件美事。

  祝童把衣服丟在門外,任憑水龍頭沖刷;鏡子內,還是一副健壯修長的身體,肩頭的黑蝴蝶已變得斑斕,胸前的空白小了許多,正好是鳳凰面具的形狀,氣息繚繞。

  「你的衣服。」葉兒在門外輕輕敲門。

  門被推開一條縫,祝童接過衣服,卻沒把門關上;江湖風險越來越大。也許應該就此攤牌,無論葉兒如何反應,這樣對大家都好。

  六、蘭花傘(下)

  葉兒正在猶豫是否推開這扇門,門外響起黃海的聲音:「葉兒,李想會來了?朵花呢。」

  「朵花?你有本事打一個女孩子,怎麼沒本事把她找回來?你這樣的男人,哪個女孩受得了?」

  黃海走進房間,祝童歎口氣,擦乾身體,把衣服一件件套上;帶上眼鏡走出衛生間的,又是一個溫文爾雅的李想。

  十幾分鐘時間,黃海被葉兒罵得滿臉通紅,坐在床角低頭抽煙。

  「黃海,回去休息吧;朵花沒事,她要回山裡,我讓她換個地方,蝶姨也很生氣。等明天,朵花冷靜下來,讓葉兒先去看看。女孩子嘛,臉上掛不住是一定的。」

  祝童泛泛的勸道,他很看不起打女人的男人,但是黃海的情況不一樣;他心裡對葉兒一直放不下。

  人都是矛盾的動物,黃海也許是看到他們在跳岩放河燈,觸景生情,對與朵花之間的關係後悔了也說不定。畢竟,上海是個浮華的世界;相比與朵花的單純可愛,激情過後,葉兒更有魅力。那一巴掌,未嘗沒有後悔的意思。

  葉兒把祝童的毛衣送過來,幫助他套上;黃海扭頭看一眼他們,輕聲道:「謝謝,我知道。」

  「黃海,朵花其實很愛你的,她很迷茫,特別是這個時候。上海對於她的陌生的,回到湘西,朵花難免會放縱自己的感情,一個女孩子跟你跑到上海,你要多理解她。有些事,你既然選擇自己擔當,就不要感覺委屈。」

  葉兒說一句,黃海點一下頭,小學生似的;黃海對葉兒的依戀,是發自內心的。祝童看在眼裡,記在心裡,葉兒把很多事都看在眼裡,只是不多說而已;她說這些,其實也在擔憂黃海和朵花的未來。

  黃海走了,祝童躺在葉兒懷裡,讓葉兒為自己按摩肩膀;葉兒溫柔的手似有魔力,漸漸平復著腦子裡的金光燦爛。蝶神,在葉兒的安撫下慢慢安靜,慢慢合攏翅膀。

  祝童閉上眼,輕輕響起鼾聲,這樣的沉睡在他是很難得的。

  葉兒停下手,起身為祝童收拾扔在椅子上的外衣,在袖口處摸到一根硬硬的東西;小心的取出來,發現那是池田先生送的黑針。

  她奇怪的看看黑針,又看看祝童,不明白他為什麼把黑針藏在那裡。

  CK表的指標指向三點,葉兒毫無睡意,把祝童的頭抱在懷裡,癡癡的想著心事。

  第二天是年初三,葉兒一早就去找朵花替黃海說情,祝童到醫院看柳伊蘭。

  鳳凰城的醫院不大,門前也沒有海洋醫院的氣派和熱鬧;但是祝童看到不少美麗的女子,多打著紙傘在醫院周圍徘徊。

  她們都是蘭花弟子,紙傘上印都印著蘭花圖案;多數只有一朵蘭花,有幾個是兩朵或三朵。走進住院部的門廊時,祝童看到兩個紙傘上印著五朵蘭花的女子,年紀四十上下,風韻依稀,眼裡射出冰冷淩厲的光。

  這是高手啊,祝童暗中算計一下,前後竟看到有四十多位打著蘭花紙傘的女人;柳伊蘭出事,敢是蘭花的高手都趕來了?女人到底是女人,誰發出的召集令?鳳凰城很小的,一下出現如此多蘭花弟子,是不是太過分了?

  安妮打開房門,臉上還是一片憂慮,房間裡還有三位蘭花的姐妹,都是一派精明強幹的女強人樣子;青梅也在其中。

  「昨天晚上索翁達活佛來了,只是柳大姐如今的情況還是不好。」

  柳伊蘭是清醒了,卻只是癡癡的坐在鏡子前,手執象牙梳,一遍遍梳理自己的長髮;嘴裡輕輕哼唱著一段旋律,祝童聽出,那正是竹道士在蘑菇岩上吹出的笛曲。

  「活佛說,大姐是心結未了;她不願意醒來,不願意面對現實。」安妮無奈的說。

  祝童拉過柳伊蘭的手腕,按上脈搏檢查。

  十分鐘過去,祝童搖搖頭停下手,對這樣的病症他也沒辦法;柳伊蘭聽不進任何人的話,對外界的刺激很麻木,她只活在自己虛構的世界內。

  「我叫蘇珊娜。」一隻手伸過來,潔白細膩;「八品蘭花第三朵,祝掌門,初五我們要到梵淨山,讓道宗給柳大姐個交代,您會支持我們嗎?」

  「三姐一直在北京,昨天晚上才趕來。」安妮低聲為祝童介紹:「這是剛從廣州趕來的五妹,柳曼湘;九妹青梅就不用我介紹了,你們以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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