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鳳凰面具 | 上頁 下頁 |
一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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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屋內,黑衣女子面色灰暗,手裡搖動兩截竹筒,按照奇異的節奏互相摩擦、敲打,眼裡閃著興奮的光,隨著蜈蚣的起伏喃喃低語。 她累了,黑色纏頭布散亂,穿著尋常婦人衣衫,胸前掛蜈蚣銀飾,下輟九枚銀鈴;雙耳邊掛的狼牙耳墜,隨著她的吟唱微微顫抖。 黑衣女子對面,坐著個黃衣道士,披髮道簪,左耳下掛顆黑珠子,額頭束黃絲帶;四旬上下年紀,面白無須,容光中隱約閃爍金屬光澤。怪異的是他那雙細目,開闔間泄出妖異的神采,似乎有懾人心神之能。 「麻姑的寶貝又厲害了些,長孫道長帶來的靈蛇也被鬥敗了。」 說話的,是制住成風的老人,黑木杖盤在膝頭,杖頭鑲嵌金環,舉起只紅葫蘆咕嚕咕嚕喝幾口,贊道:「竹道士釀的酒就是不一般,長孫道長就釀不出如此美酒。」 黃衫道士注視著那雙蜈蚣,似乎在思索著什麼,沒理會老人的話;黑衣女子拭去額頭的汗滴,伸出手抓起條金頭蜈蚣,手指一轉,已經不見了蹤影。 「去吧!」祝童等的就是這瞬間,把指尖的神傳琥珀停住。凝結在琥珀周圍的黑霧飄搖而起,繞祝童頭頂三周,幻化出一直黑蝴蝶,撲撲飛出。 黑衣婦人專心控制蜈蚣時,他不敢貿然出手奪取對蠱蟲的控制權;此刻,金頭蜈蚣剛鍛煉完成,她剛喘口氣,空氣中忽然泛出淡淡的花香,燈影燭光閃出奪目光華。 「叮!」一聲輕響,黃衫道士耳邊的黑珠子急速跳動。 「有客人來了,麻姑,沖你的來的。」 麻姑剛抓起另一條金頭蜈蚣,聽到這句話,稍微一分心;手裡的金頭蜈蚣狂躁起來,一口咬在她手腕處。 「啊,籲……」麻姑驚叫著跳起來,用力甩掉蜈蚣,掏出顆白色藥丸吞下去,劈手搶過老人的紅葫蘆,仰頭喝幾口。 金頭蜈蚣飲過麻姑的血,身體鼓掌,變成赤紅色;快速轉動觸鬚,似乎被什麼東西吸引,撲上後牆,找到個縫隙鑽進去,不見了。 「那邊。」黃衫道士指著後牆方向。 老人剛要躍起,房間裡響起暗嘯,屋角的雄雞暴躁著躍起,風聲激蕩;案上的幾隻蠟燭搖曳幾下,熄滅了。 石屋外,響起幾聲驚叫;老人破門而出,看到幾個門下弟子到處躲閃。他剛要問話,眼前金光燦爛,剛才逃出屋外的大蜈蚣撲上來,落到他肩頭。 「啊……」他是知道這東西的厲害的,毫不猶豫的用黑杖擊向肩頭;金色蜈蚣閃兩閃避開黑杖,落到地上怪異的扭動幾下,鑽進泥土中不見了。 但蜈蚣尖利的齒刀已經狠狠咬透衣服,在他肩頭留下一處麻癢的傷口。 對於蠱蟲這樣的東西,小騙子的見識尚淺;在他看來,毀掉金頭蜈蚣就算成功,它還反噬了主人,傷重傷輕的,反正是那個女人再不能以此為惡了。 祝童拍拍手要走,卻沒想到更大的危險正在襲來。 石屋內漆黑一片,黃衣道士的雙眼在黑暗中閃出銀白色的光澤。 「麻姑,你還好嗎?」他沒追出去,攙扶起黑衣婦人。 「死不了,去把我的孩子找回來。」她蜷縮成一團,看得出在承受很大的痛楚,指向屋角:「抱著你的大將軍去,我知道,是蝶夫人來了。只有她能奪取我的孩子,死道士,你喂它那麼多好東西,水裡火力折騰了十幾年,該讓它出去了。」 那只大公雞是黃衣道士以道門秘術培育出來的神雞,一直以來,都是黑衣婦人在暗中放蠱;黃衣道士在適當的時候出面,用神雞驅逐蠱蟲。 「大將軍已經去了。」黃衣道士看看屋角,果然,栓公雞的鐵鍊鬆散著。 「死道士,那你也快去啊。」 「我是不能露面的,誰知道來的是什麼人?萬一竹道士聽到點風聲,還能饒了我?」 「哼!平時你吹的雲裡霧裡,好像天下就你厲害,原來也怕竹道士。」麻姑緩過來一些,揉著手腕,撇嘴道。 「隨你怎麼說,這次不是你貪圖著十萬塊錢,要來逞威風,我還不會離開太玄觀;等著吧,再等兩年,等我把那本書上的東西練會了,咱們就誰也不用怕了。」 「放一次孩子就能掙十萬快,不好嗎?你那個破道觀,一月才多少香火錢?我跟你快二十年了。總聽你吹牛,吹牛……,孩子不找回來,我會死的。」 「你怎麼了?寶貝,這次不同,我剛才聽到些奇怪的東西,所以才不讓你去。王長老去那裡,找不到便宜的。」 兩個人爭執不休,黃衫道士有一句沒一句應付著,就是不去看那邊的情形,也不讓麻姑去;只是,他時不時歪頭傾聽著,耳邊的黑珠子時不時抖動幾下。 「啊……,蜈蚣大神,饒了我吧……,死道士,快想辦法,它會把我折騰死。」 黑衣婦人在地上翻滾著,臉色蒼白隱現青氣。 養蠱人以經血餵養蠱蟲,多年來,金色蜈蚣已經成為她生命的一部分;她雖然痛恨這兩條毒蟲,隨時想擺脫它們,但是失去它們後,累積在身體內的毒素反嗜,一刻不停的在她身體內四處穿行,各個關節都在劇痛。 道士嘴角顯出陰冷的笑,一把按住黑衣婦人胸前的蜈蚣銀飾,將一隻竹簽插進她胸口。 血紅的血液順竹簽蔓延,黑衣婦人安靜下來,目光癡迷。 「不會,你這兩條蜈蚣,我研究了二十年,早知道怎麼對付它。死了好,回頭讓小魚多掏點錢,寶貝,我替你報仇。」 黃衣道士盤膝打坐,摘下耳邊黑珠,噴一口血上去,將黑珠小心安放到竹簽頂部。 黑衣婦人的血流淌到潮濕的泥土上,石屋內響起沙沙聲,幾隻冬眠的蛇兒從屋角縫隙爬進來;屋頂上、牆壁上出現了若干蜘蛛;幾個呼吸間,黑衣婦人的周圍出現了大量毒蟲。 黑珠子在竹簽頂部旋轉,黃衣道士神色凝重,把葫蘆裡的酒喝一口,有灑遍全身,沾著她胸口的血寫下一道黃符,打火點燃;吟哦出幾句鬼哭狼嚎般的尖叫。 石屋內有一次燃起燭火,黃衣道士全身被一層薄薄的血霧籠罩著,腳踏天罰步,圍著竹簽上的黑珠急速繞行。 百米外,祝童也不輕鬆,眉心處印堂穴在急速跳動,似有幾芒針尖不斷刺向那裡;蝶神與一隻金色蜈蚣在那裡若隱若現的激烈爭鬥。 林間空地不大,時值冬季,地面上的雜草枯萎,幾乎就是平地。 小騙子借助神傳琥珀從黑衣女人手裡奪得對金頭蜈蚣的控制,還反噬了她一口,心情大好;卻沒想到,一隻金頭蜈蚣竟飛快的找過來,圍在神傳琥珀的光圈外滴溜溜打轉。 蝶神雖然還不大,卻極度討厭醜陋的金頭蜈蚣侵佔自己的地盤,雖然都屬於蠱蟲,蝶神是最高傲的,對金頭蜈蚣不屑一顧,催動神傳琥珀驅趕它離開。 對於這樣的情況,祝童可不知道該怎麼辦為好;事實上,他也同樣討厭金頭蜈蚣;不過,從黑衣婦人手裡奪得控制權後,金頭蜈蚣把祝童當成主人與寄體,撲一下,縮進神傳琥珀內。 這可要了命了,祝童對於鬥蠱這樣的事根本就不明白,按照自己的猜想瞎胡鬧;怎麼也沒想到,從黑衣女人手裡奪去對蜈蚣蠱的控制權,竟然有如此惡果! 神傳琥珀已經靈性大減,它震懾不住蜈蚣蠱,但它還保持著通道的功能;金頭蜈蚣看也不看裡面縮成一團的大蛾子,迅速通過它進入祝童的印堂穴。 至於蝶神,更是跟著莽撞主人受罪;它雖然驕傲,但是祝童身為男身,一直也沒用心去培育它,還是很弱小;如今只有招架之功。 無論怎麼看,祝童也沒在蝶神身上發現任何攻擊性器官,它只是憑藉輕盈的身法在被動防禦;而金頭蜈蚣頭頂的齒刀,閃著妖異的寒光,不斷把蝶神翅膀上的蝶羽撕下幾片。 更要命的是,遠遠的飛來一直雄壯的公雞,它興奮地拍著翅膀,潔白閃亮的羽毛在夜色中分外耀眼,一落地就撲向祝童。 誰能想到,堂堂祝門掌門祝童,會被一隻雞給逼得手忙腳亂。 陰陽咆哮著沖過來,在大攻擊周圍來回跳躍,就是不敢撲上去。小狗也有直覺,雖然是只狗,卻沒公雞的屁股高,它知道對這樣的東西只能恐嚇,對付不了的。 白公雞根本就沒把它看在眼裡,翅膀一揮,陰陽就翻滾著被拋到十多米外。 外面的世界,竟然也影響到印堂穴內的爭鬥;金頭蜈蚣聽到雞叫,強猛的攻勢停止,躲在角落裡盤成一團;蝶神這才精神起來,煽動黑色翅膀反擊。 樹下又爬閃出一隻金頭蜈蚣,這一隻明顯比剛才那只大,渾身閃著紅芒。 白公雞放棄對祝童的襲擊,撲過去攻擊金頭蜈蚣;它們是宿代天敵,金頭蜈蚣對白公雞也充滿仇恨;身體在空中奇異的扭動,圍繞著一株小樹上下翻飛;忽然找到空隙撲上白公雞翅膀下。 祝童趁機站起來,拍拍手要去看陰陽受傷沒;小傢伙被拋開就沒回來,連個動靜也沒有。他以為,金頭蜈蚣既然上了白公雞的身,這只威風凜凜的公雞,已經完了。 一股陰寒的感覺蔓延過來,祝童心裡震驚,回頭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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