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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師叔,剛才您說,任何事都是利弊參半。」祝童小聲抗議著。

  老人呵呵笑起來:「你的脾氣與師兄很象,你叫祝童,還有個千里獨狼的名號。我說錯了嗎?你如果修習『靈』字,至少要三年才有小成,每天還要耗費你一小時時間;如果想大成,在這三年裡要堅持每天寫三百遍以上,那要一整天,你沒這份精力,也沒那麼多時間啊。你能象祝虎一樣跟著我三年嗎?」

  「不能。」祝童誠實的回答道,老人傳授的『靈』字,葉兒每天寫幾個就開始頭疼,祝童最多寫十幾個;當初練習三鬼咒時的苦,他可不想再嘗第二次。

  「也許你們師父是對的,世界變了,人越多,天地間的靈氣越淡,我在城市裡就寫不好術字。你們師父是傷心了,幾十年前,他眼看著我們的師父因為寫符咒,被人當成騙子打死;你如果見到他,就說祝黃在老家等師兄。」老人不知想到了什麼,表情黯然;

  「民國年間,天蔭師叔的殺戮過後,師門長老就立下這條規矩,我們師兄弟三個,也只有我得傳鬼神之術。你們的心不在這裡,去吧。祝門的傳乘只有靠你們的下一代,你們要為他們打好基礎,祝虎性情寬和沉穩,蓬麻功已經小成,可以承受術字考驗;我會把鬼神之術穿給他;祝童你如果收弟子,師叔你也為你教出個,但是心性一定要淳厚,你要先把基礎給他打牢靠。」

  「撲通「!祝童跪在老人面前:「師叔,師祖尊號裡是不是有個牛字?」

  「我們的師父是叫祝天牛,你們師父說起過?」

  「沒有,師父只說,好人是不長命的;為了活得長一點,就不能太善良。」祝雲在一邊說;「師叔,為什麼師父不肯告訴我們師祖的事情?」

  「那段歷史,你們應該知道。」老人深吸一口旱煙,徐徐吐出,似乎在積蓄精神;「祝門傳到我們師父那一代,人丁已經稀落了。師父為人本分,一直在湘西開醫館為業,我們還有個兩師伯在行走江湖。天蔭師叔的事情過後,師父一直在自責之中。湘西曆來落後,正遇到那一年鬧疫病,師父拼命為人治病,曾一連寫出十三個治字,終於把自己累跨了。那時,我們師兄弟三個還是學徒,幫不上師父的忙的。大師兄比我大兩歲,小師妹祝紅是師父的女兒,那年才六歲。後來,師父的身體一直沒恢復過來,再也寫不出治字了。師父常常責怪自己太貪心了,不懂得細水長流的道理;可惜的是,大師兄因為看到師父的情形,再不肯修習治療術。那年冬天,兩個師伯回來了,帶回很多東西,但是師父一樣也不要,說那些東西不乾淨。從那以後,我再沒見過他們。

  「再後來世道開始動亂了,人都象瘋了一樣;有一天,我們進山采藥回來,正看到師父被一群從外面來的紅孩子抓著,把師父打的渾身都是血。街上的人平時都受過師父的恩惠,卻沒一人出面為勸阻。我們三個去搶師父走,大師兄出手最狠,用追魂針點倒十多個,總算把師父搶走了。

  「可是,等我們跑到山上找個安全的地方,師父已經不行了,臨走前,師父拉住我的手,一直在看我的眼睛;他要我保證不為他報仇。師父一生行善積德,從不傷害任何人,誰知道會落得個那樣淒慘的下場。後半夜下起大雨,師父終於去了。大師兄要我用鬼神祭術為師父報仇,殺了山下鎮子裡的所有人,我沒答應。大師兄就拉起小師妹走了,要我在山上安葬師父;三天后,我下山才聽說,揪鬥師父的那一隊人在去廣西的路上全部中毒,死了一半人,十好幾個呢,他們都是些什麼也不懂的孩子呀。」

  老人說著,唏噓幾聲,好半天才又接著說:「從那以後,我就再沒見過大師兄和小師妹。」

  祝童知道師父為什麼行騙江湖了,如果師父有鬼神之術,八成真會造成一場災難的。老騙子也許想為祝天牛師祖報仇,卻不知道找誰,那時,整個社會都是病態的瘋狂。

  「也許是我錯了,師父也錯了。天蔭師叔有一封信給師父,我現在還留著,上面有這麼幾句:祝門不是祝由門,從來就沒有治病救人的理想,也不為行俠仗義;進入江湖,祝門就是一味的苦藥;如果只為做郎中,還不如做醫師,你一年能寫幾個字救幾個人?」

  「是啊,寫字救人,一年是救不了幾個。」祝童附和。

  「我獨居山野,是因為見不得世人病痛;一個人的精力畢竟有限,如今世上的病人那麼多,誰能治得過來呢?」老人閉目思索著:「天蔭師叔是想教會世人自己寫治字,自己救自己,他在川北辦起識字班,沒想到就遇到那樣的事。想來,這條路是可行的,把你們的弟子都叫到大殿上,我有話說。」

  大殿裡,高懸一個「氣」字。

  「人之初,得氣始;人之衰,失氣亡。祝門所有的字法符咒全在培養這口元氣,但不能簡單稱為氣功。練氣功也是在呼吸,但氣功的呼吸有一定規範動作才能成功;所以書符法時,也同樣有一定規範。字是符之象,氣乃符只魂。不知道其中的方法,寫再多的字也沒有靈氣。今天傳你們這個『氣』字,學有所成能替人治病,最少也能扶植自己的原始生氣,當能百病不生。你們今後遇到合適的人,把這個字傳下去,就算對我這個的報答了。」

  一小時內,在老人指點下,祝雲的弟子學會「氣」字心法,皆心有所得,用心練習。

  老人飄然而來,飄然而去,祝童與祝雲再說不出半個字。

  祝雲與祝童送走老人,在街角站很久,祝童拍手道:「師兄啊,師叔這個『氣』字傳得好,你今後要做和尚了,遇到肯花錢的主,把它傳出去;一來成全了師叔,二來成全了自己,大善,大善。」

  「就你聰明,」祝雲捶一把祝童;「去看你的小情人吧,看你的心早就飛去了。」

  太陽已經很高了,祝童在商場買條新褲子穿上,又到花店買束花,這裡沒有丁香花,好在還有香雪蘭。

  就要離開了,葉兒和陳阿婆依依不捨的合影、告別,老人裝一兜山貨蠟肉之類的東西,一定要葉兒帶走。

  「有何感覺?」梅蘭亭背好包,問站在門外的祝童。

  「這裡的狗最知道享受生命。」祝童的腳在黃狗身上摩挲著,狗兒很享受的樣子,爬在石板上沐浴著冬日陽光,眼都懶得抬一下,似乎在思考很重要的問題。

  吉首火車站,祝童把葉兒和梅蘭亭送上開往上海的火車。

  葉兒依依不捨,一直拉著祝童的手不願分開。

  「一周後就能見面了,我每天給你打電話。」火車要開了,祝童抽出手。

  「太久了。」葉兒呻吟一聲。

  梅蘭亭在裡面笑著:「放心吧,他比你還著急呢。」

  火車開動,祝童目視車尾消失在遠方,空落落的,在月臺上轉幾圈才找到出口。

  第二天傍晚,祝童走出青島火車站。

  七、尋

  這次旅行出奇的順利,大火輪似乎消失了,一路上也沒見到任何一個四品紅火的人。

  祝童青島租住的房子不靠海,很普通的中擋社區的一套二居室;房主是個拿薪水的公務員,祝童一付一年的房租,彼此都很省事。

  這樣社區有一樣好處,鄰居間的關係與路人沒什麼區別,大家來時互相不認識,居住幾年後,大多還是沒打過交道。

  房間裡的一切與一月前離開時一樣,煙子知道這裡,看來她沒回來過。

  櫥物櫃裡隔板,這是小騙子自己弄的,尋常的小賊找不到這個地方。

  祝童打開隔板取出存摺查看一下,加上這次的收穫,總共有四百六十萬;這筆錢,應該能在上海買一套合適的房子了。

  半小時後,鐘點工來了;再她打掃房間的時候,祝童到社區門前的海鮮館吃頓晚餐,這個時候,葉兒在幹什麼呢?

  祝童撥通葉兒的電話,邊吃飯邊說著甜蜜的話,到底也不知道究竟吃了些什麼。

  房東來了,祝童與他一起上樓,交代過後,提著自己的行李走出大門;裡面有幾套春秋天穿的套裝。

  祝童沒要剩餘的房租,這使房東很不好意思;煙子在時,因為水電費的事情,彼此還鬧過不愉快。

  青島,曾經是祝童的避難地,他很長的時間都在這個浪漫的海濱城市度過;今後他準備換一種生活,保留在這裡的一切,對與他都是威脅。

  夜半,青島啤酒廣場二樓,祝童愜意的喝著新鮮的青島啤酒,對面坐著個瘦瘦的男人,衣著也算得體,生一副南方人面孔。

  「你要的東西太複雜,我不能保證三天能做好。」

  「錢不是問題,我需要的是時間;猴子,我們合作不是一天兩天了,我相信你的本事,要不然也不會跑這麼遠來找你了。」

  「不是錢的問題,是人的問題。」

  綽號猴子的男人,應該是頂尖的假證件商人了;他只接萬元以上的大生意,製作的證件經得起電腦的審查。但是,祝童如今這樁生意委實讓他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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