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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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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廳堂裡,小騙子似乎更得意了,抓起酒碗與店老闆吆五喝六的鬥酒。 梅蘭亭再次出來看時,桌子旁只祝童一個人在據案大嚼,吃像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店老闆已經窩在火盆旁呼呼大醉了。 「李醫生,注意你的形象。」梅蘭亭坐下來,忍不住調侃他。 「呵呵,怎麼了?這樣子不雅觀嗎?梅小姐,來,咱們倆喝幾杯。」祝童又倒上碗農家酒,雙手遞過去。「梅蘭亭,好名字啊,蘭亭一曲歌千闕,長醉梨園不願歸。此處有酒有肉也有雪,梅小姐能清唱一曲梅苑吟,當是人生樂境了。」 梅蘭亭有些著惱,看祝童把酒碗在自己紅唇邊碰一下,又端回去一飲而盡;妙目一轉笑了:「想聽梅苑吟今後有的是機會,只怕到時候你要厭煩了。」說完轉身走向房間,不理會半醉的小騙子。 「梅小姐,這雖不是家黑店,卻也不是什麼安穩所在;蘇小姐的安危就交你照顧。如果夜裡鬧起鬼來,莫怪我沒提醒你。」 女孩子不論再怎麼厲害,對於鬼怪有天然的恐懼;梅蘭亭聽祝童說出這些話馬上停下腳步,遲疑一下,還是轉過身來仔細看這個說鬼神的人。 外面已經是漆黑一片,高掛在院門上的紅燈籠在風中搖曳。 兩支白色蠟燭在廳堂裡散出泛黃的微光;祝童面內背外坐得安穩,燭光在他臉上分出陰暗,梅蘭亭感覺到他邊喝酒吃菜,邊笑眯眯的看著自己。 「這家小店是這附近條件最好的,卻一樣是老房子,面水背山青磚紅瓦的大院子,門前還有兩棵大樹,氣派吧。」 「那又怎麼樣?」梅蘭亭還是走近幾步,山上吹來的風穿堂而入,把祝童腳下火盆裡炭火星飄起,又熄滅在牆角。 「這也沒什麼,本來這裡一切正常,只是你看那兩扇院門,有什麼奇怪的嗎?還有這裡的廚師和端菜的小弟,天一黑就走了;整個院子裡只老闆還在,卻被我灌醉了。哈哈哈哈,梅苑中人都是一顆玲瓏心,難道還不明白?」 祝童說著話,梅蘭亭已經不由自主的來到他對面坐下,微微顫抖著端起酒碗,也不管乾淨不乾淨喝下一口;捂著胸口道:「你可別嚇我,知道你們祝門能通鬼神,有你在這裡,誰家野鬼敢來找死?李……祝師兄,你看出什麼了?這裡當真會鬧鬼?」 小丫頭害怕了。祝童很滿意自己的傑作,梅蘭亭已經承認知道祝童的名字,也知道他的出身來歷;不過這還不夠,小騙子要再加一把火,只有被恐懼擊潰的人才好降伏。 「你知道湘西有趕屍人,他們是見不得光的,需要晝伏夜行,清晨雞叫之前必須投宿。但是,你知道他們是在什麼地方投宿嗎?」 「不知道,祝師兄你快說吧,別賣關子了,小妹給你倒酒。」梅蘭亭到底還單純,怎麼是小騙子的對手?說是不害怕,趁倒酒的功夫,已經坐到小騙子身邊。 「好,美人斟酒喝來就是香,與你們梅苑的紅袖添香,有異曲同工之妙。」祝童其實已經半醉了,他是那種越喝越清醒的人,只要不喝爬下,思維永遠是冷靜的。不過此時還是加了份小心,只抿一小口。 「趕屍人投宿的地方都有幾個特點,周圍無狗、在市鎮村莊邊緣、比鄰大路;最主要的還是,大門朝內開!這樣的地方都是出過凶案的宅子,本地人是不會在這裡睡覺的。」 就這時,院門被風吹動,嘎吱幾聲響;梅蘭亭感到一股陰森之氣撲面而來,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又靠近祝童一些:「你是說……你是說……咱們住的這家店,就是以前趕……-他們住的鬼店?」 小院確實在村子的邊上,周圍也確實聽不到犬吠之聲,主要是那兩扇厚厚的院門,真的是向內開的。剛才兩個女孩去街上照相買東西時,沒注意看別家的院門是朝哪裡開。不過梅蘭亭既然陷入祝童刻意營造出的詭異氣氛中,分辨力有平時一半就不錯了,此時已經是渾身哆嗦著四處張望,生怕有個什麼東西突然出現。 「嗡……」幾聲,廳堂裡的電視機閃幾下,忽然現出圖像。客廳裡瞬間變得明亮,屋頂的白熾燈亮了。外面一片嘈雜,梅蘭亭歡呼一聲,祝童咒駡一句,原來是來電了。 光明能驅散黑暗,也能帶給人勇氣,更能使人恢復理智。 「哼!什麼年代了還用這些騙人。」梅蘭亭清醒過來,在祝童手臂上扭一把就要走。 「等一下。」祝童拉住她,臉上換了副誠懇的表情:「鬼神之事信則靈,不信也不能說沒有;我今天晚上確實要做一件事,你聽我把話講完好不好。」 「不聽不聽,你就會騙人,祝門的人都是騙子。」梅蘭亭說是不聽,腳步卻沒繼續挪動。 「我從來也沒說我不是騙子。」祝童不滿的嘟囔一句,輕輕拉一下梅蘭亭的衝鋒衣讓她坐下。 「你沒感覺黃警官今天很奇怪嗎?不能說是今天,他從上車開始就很奇怪,昨天到張家界站後,一直是心事重重的樣子,幾乎沒說幾句話。」 「這有什麼奇怪的?人家擔心女朋友的病,哪象你,沒心沒肺的,被以前的女朋友追殺,還要別人為你頂缸。」 「黃警官對這裡很熟悉,今天早晨寧肯自己背行李也不讓我們帶導遊,為什麼?」祝童不理梅蘭亭的挑剔,繼續自己的話。 「人家以前來過啊,知道路為什麼還花冤枉錢?上午圍在門口那些導遊看上去就不舒服,我們幾個人走路還自在些。我說騙子先生,你是不是太多心了?」 祝童說一句,梅蘭亭就辯解一句;雖然勉強也能說得過去,但是慣以騙子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祝童,卻不是梅蘭亭那麼容易被說服。他沉浸於陰謀的世界久了,對於任何異常都有本能的敏感。 「如果真那麼簡單就好了,我懷疑蘇小姐身上的蠱與他有關。你如果換個角度想,黃警官的行為就很奇怪了:蘇葉是與黃海一同來這裡旅遊才惹蠱上身,以她的性情,應該不會得罪人。而黃警官容易衝動,本身又是威風慣了的警官,與人衝突是很自然的事。還有啊,你要明白,養蠱的都是女人,如果沒有極大的仇怨,哪個女人會把不好惹事的蘇葉作為施術對象?與他們同行的還有位蘇小姐的朋友,她才是喜歡生事的人。況且,一個人說謊話總是有跡象可尋的,今天下午店老闆沒說實話,他與黃海也是認識的,所以我要把他們都灌醉。」 「你的意思是?」梅蘭亭又一次走回來,看祝童的眼神不再是不屑,有了點佩服的意味。 「女導遊,那個女導遊即使不是施術的人,也一定是知情人。我能肯定,十天之內,黃海來過這裡,並且在這裡與那個女導遊或是別的什麼人見過面。在我面前玩這套,他還嫩的很。」小騙子一點點撥開迷霧,他很享受這個時刻,特別是還有個美女為觀眾。 「十天以之內?你怎麼確定的。」梅蘭亭又一次坐在祝童身邊,她已經有些相信小騙子的判斷了。 「這就更簡單了,你還記得這個嗎?」祝童從懷裡掏出枚白雞蛋,上面有個暗紅的「海」字。 「是黃警官為救蘇小姐寫的血字。」 「你看看這裡。」祝童又從屁股下拿出個本子,上面是來住宿的旅客登記表,上面有個叫海軍的名字。 梅蘭亭比較一下,兩個字真的很象,對照一下日期,確實是十天內。 「是很象,但是還有點不象,這一勾……」 「如果馬老在這裡,一定不會象你這樣苯。」祝童打斷梅蘭亭的話,指點道:「每個人的書寫習慣是不好掩飾的,我們祝門書寫符咒,那是一點也不能錯。看一個字要看字魂,『海』的字魂在這三點水,這兩處勾點之間的連貫與力道是一樣的。馬老寫字多了,對字體的研究比我更深,他應該能說的更多。 「再有,蘇葉前十多天一直在北京看病,黃警官在上海,他只有那時才有空來這裡。這也就可以解釋他為什麼對這裡如此熟悉,今天的山路雖然不算曲折,拐彎的地方也不少。你也是喜歡旅行的人,應該知道一個常識:久居城市的人在陌生的環境裡行走,方位感會出現錯亂,判斷力與記憶力也是不健全的。第一次走過是走馬觀花,只能看個大概,第二次才會注意細節,黃警官今天太沉悶,對道路也太熟悉了。」 梅蘭亭這才徹底佩服了,她也是個機靈人的人,對於這些一點既通;向祝童赫然一笑道:「祝師兄,你需要我做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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