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鳳凰面具 | 上頁 下頁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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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醫生,我妹妹到底是什麼病,您知道了嗎?」蘇絹滿含希望的問,祝童把銀針在鼻下聞著,又送到蘇絹眼前:「雖然不知道到底是什麼病,大致有個範圍;你妹妹也許是感到很痛苦,也許是受不了自己身體內散發出的這樣的氣味才自殺。不過,我要先知道她發病前去什麼地方旅遊了。」 蘇絹輕輕一吸氣,從銀針上傳來的惡臭氣就使她避後半尺,與秦渺一樣,捂著嘴急喘兩口氣才回答:「葉兒一發病就是這味道,她們是去湖南張家界,還有鳳凰城那邊旅遊,連去帶回共十天。葉兒剛回來時還很高興,說是有機會還要去。」 「湘西,是那裡啊,這就不奇怪了。」祝童念叨一句,注視著仍在沉睡中的葉兒,輕聲說:「你妹妹不是中邪了,也沒什麼病。」 「但是不對呀,沒病,她為什麼這麼痛苦?」蘇絹有些著急,看到祝童凝重的神情,忙道歉:「對不起,我太心急了,李醫生,您請繼續說。」 「沒什麼,其實她的情形還真不好說,您知道蠱嗎?」祝童拉出葉兒的手,翻開手掌,白皙的手掌正中有一點青瘢;「她是被人暗算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中了養蠱人的招。除非找到那個為她施術的人,別人誰也解除不了她的痛苦。」 「什麼蠱?」蘇絹此時不是不相信,是不願意相信。作為列車長,她長年工作在人員嘈雜的火車上,聽過、見過的奇怪事情多了,卻沒想到自己的妹妹中了最罕見的蠱,那應該是傳說中的東西。 「什麼鼓?」這次是秦渺在問,她是真不知道這些奇怪的東西;看蘇絹的樣子,這個年輕的護士感覺有些害怕,向祝童身邊挪了一些。 「回頭再給你解釋,那是種看不見的蟲子一類的東西,你們學的西醫,應該不會相信這些。」祝童放開葉兒的手,笑著安慰秦渺一句。 又對蘇絹道:「我不能解除你妹妹身體裡的蠱蟲,只能使她短期內不再忍受這樣的痛苦。您也看到我剛才做的一切了,只要在每天太陽下山之前,把兩個白皮雞蛋放在她胸口和嘴裡,針要消毒,口要儘量小,關鍵是這兩個圖形不能錯。」祝童邊說,邊在霧氣濛濛的車窗點出那兩個圖形;「其實跟容易,多練習幾次就行了,銀針可以到藥房裡買。雞蛋半個小時後取出,當天蠱分泌的毒素就會轉移到雞蛋裡面。但是要注意,她不能喝酒,一滴酒也不能喝;這只是個權宜之計,如果哪一天蛋黃也變黑了,她也許就沒救了。」 蘇絹剛看到希望,聽完祝童的話又著急起來:「李醫生,您是第一個找到葉兒病因的人,求您救救她。」 祝童有些黯然,葉兒的生死在一小時前與自己毫無關係,怎麼現在竟有心痛的感覺? 「對不起,我只是知道個大概,蠱是很神秘的,不是養蠱的人,始終是瞭解不了其中的原由;我知道的這個辦法還是一個前輩無意間說出的點滴,就是這辦法也是僥倖有用。據說,用雞血畫符也能治這種病,可惜我不懂那些。」 蘇絹一把抓住祝童的手:「您的前輩在哪裡?他一定知道怎麼救我妹妹。」 「在那裡,我是沒辦法找到他。」祝童掙脫出手,指指天上苦笑著說;「你們如今能做的,就是儘快找到那個給她放蠱的人。」 這是實話,這個辦法確實是師傅教給他的,卻是為了對付那些中邪毒的病人,連祝童也沒想到對蠱毒也有用。對於蠱,他死去的師傅也說過一些,所以祝童才說葉兒要在儘快找到施蠱人。 老騙子說過,任何中蠱的人,都要在一年內得到解藥,這些藥有些能徹底解除蠱蟲,有些只是緩解症狀。 火車終於開進上海城區,窗外的光線明亮起來。 上海是終點,進站前的時間裡,車廂裡的旅客忙碌起來;作為列車長,蘇絹有自己的崗位,也離開了。 祝童與秦渺聊了不少,年輕的實習護士對冒牌醫生、真正的的江湖騙子漸漸入迷了,祝童問一句,秦渺就能答十句,與開始的拘謹形成完全的反差,幾乎沒費什麼心機,祝童想知道的事情都知道了。 一聲汽笛長響,終點站上海到了,列車緩緩靠上月臺,祝童說道:「到站了,跟我忙了一夜你不用梳洗一下?眼睛裡的血絲快能打魚了。」 「你才是打魚的呢?」 雖是這麼說,少女總是愛美的;秦渺跑去梳洗,祝童這才有機會取出另一根銀針。 葉兒吸入的迷幻藥太多,祝童不解除她藥性,三天內她都會這樣安靜的睡著。如果是別人,祝童不會有如此好心。 祝童輕輕撥開散落在光潔額頭上的秀髮,找到清明穴的位置,輕輕把銀針撚進去,彈七下,迅速抽出來。又拉起她的手,手腕上是塊精美的梅花表;祝童觸摸著溫軟的肌膚,找到合穀穴,把銀針小心撚入。 包廂門一響,祝童手抖一下,銀針下的快了些,葉兒呻吟一聲。 「砰!」一下,祝童後背結結實實挨一腳,上身一歪,頭碰在茶几上。 「幹什麼?放開她。」 不用看,只聽聲音就知道個年輕的男人。 祝童沒功夫理會他,護住剛抽去的銀針,心裡叫苦:這世道,好人真不能做,如此耗費精力救人,卻被當成歹人了。 銀針撚三撚,祝童抽出銀針,回頭看去,渾身一抖,竟是個一身警服的年輕警官。 警官此時也認出祝童就是醫生,不好意思的撮這手,期期道:「對不住,我還以為是小偷呢;您……傷的不重吧?」 「沒關係。」祝童提醒著自己如今是大夫,鎮定心神把銀針收好,揀起掉在腳邊的眼鏡。 好在,這副精緻的眼鏡沒碰出什麼毛病,轉頭,看到警官正臉色通紅的看著他的臉。 難道,自己臉上有什麼東西?祝童摸一把,眼鏡腿處粘粘的。 糟糕,頭破了!祝童這時才感到疼痛。伸手一看,果然滿手的血,看樣子,口子還不小。 秦渺與眼鏡跑進來,看到祝童的樣子驚叫起來;到底是護士,秦渺用手裡的毛巾按在祝童眼前,眼睛跑出去,馬上拿著個小包進來。 「不用麻煩,抹上點……」小騙子剛想說抹上點煙灰就行了,那是很好的止血藥,突然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當即住口,隨兩個實習護士麻利的處理傷口。 「李醫生,傷口離眼睛太近,如果發炎會有危險的;您需要去縫合,還要儘快打破傷風針劑,最好再服用些消炎藥。」秦渺用紗布擦拭著祝童的額頭,提出自己的建議。 「沒必要,我就是醫生,止住血就行了。」祝童伸手要去按住傷口上的紗布。 秦渺也架上眼鏡,伏在他眼前仔細觀察:「要去的,傷口有一釐米,不縫合會留下傷疤。我看,您這個假期要在醫院裡度過了。」 這樣的小傷,在祝童小時候是家常便飯,他那個師傅,喝醉了就拿自己的弟子出氣,賭錢輸了一樣要打人,受傷是家長便飯,也逼得祝童摸索著從師傅的藥箱裡找藥為自己處理傷口,從而偷學到不少本事;他的兩個師兄就是被師傅打跑的。 長大後,祝童也儘量避免去醫院,他肚子上有次被刺了一刀,也是一貼狗皮膏藥了事。 看祝童不說話,秦渺埋怨道:「李醫生累了一夜,是不是支援不住困了?」 「黃海,還不快向李醫生道歉,你太莽撞了。」這聲音是如此的溫柔,祝童看一眼坐起來的葉兒,竟感覺到頭上的傷處不痛了,罵自己一聲:真是賤骨頭。 這個警官就是葉兒的男朋友,名叫黃海,身材健壯粗眉大眼,像是個爽快人;祝童記住這個名字,也記住了這個人;幹他這一行隨時會有危險,認識個警官,沒准什麼時候就能用上。 黃海一直站起在車廂門口,這時又說一聲:「對不起,這一段火車上賊多,我沒看清楚,李醫生,您……」 眼鏡第一個反應過來,衝口就是一句:「對不起就完了?李醫生為了救你女朋友累了一夜,可好,你一來來把人家當賊打了,還出手那麼重;你到底有沒有心肝?」 秦渺已經簡單包紮好祝童額頭的傷口,看黃海的臉紅得要出血,祝童站起身握住黃海的手:「真的沒什麼,這點小傷幾天就好了;別聽他們亂說。」 「謝謝您李醫生,一會兒,讓黃海陪您去醫院。」還是葉兒在說話,天亮了,藏在她身體內的蠱蟲安靜下來,現在的葉兒與正常人一樣,潔白的皮膚上旺盛的生命光澤,沒有一點被病痛折磨了一夜的樣子。 祝童更確定了自己的判斷,傳說中身體裡有蠱蟲的女子,會分外的漂亮,那是燃燒生命餵養蠱蟲的結果;只不過葉兒呼吸時的氣息卻很特別,不是剛才的惡臭,只有一點臭雞蛋的味道。 葉兒也起身去梳洗,至少要刷刷牙,她嘴裡的味道自己都討厭。 夜裡,葉兒一直都很明白,她雖然受著痛苦的折磨,神智卻是清醒的,即使在那段深沉的睡夢中,也能感覺到祝童的存在。 這個李醫生很特別,不象醫生;葉兒回頭看一眼小騙子。 喧鬧的大上海出現在展現在祝童面前,雖然已經是第三次來到這裡,上海給他印象只有兩個詞彙:巨大與實際。 出站時,祝童又一次看到胖子,正靠在臥鋪車廂不遠的站臺柱子旁抽煙,他周圍有四個人,都看到祝童從距離他們二十多米的軟臥車廂下來,卻沒一個人敢正視祝童一眼。 黃海好象還是什麼隊長,守在車下的還有兩個警官,叫聲黃隊後就熱情的接過祝童的提包,不由分說架著他下月臺,塞進停在月臺下的一輛警車裡。那一瞬間,祝童還以為自己是個犯人。 葉兒坐在警車前排,歉意的回頭一笑,祝童安靜下來。 下火車前,祝童努力謝絕黃海的請求,說自己就是大夫,這點傷算不了什麼;但黃海轉身打個電話後,事情就變了,祝童甚至都沒來及與在隔壁整理行李的秦渺告別。 秦渺和兩個同學出現在車外,想說什麼話又說不出口,祝童把手在耳邊比個聽電話的姿勢,秦渺才安心的笑了。 警車從特別通道駛出車站,馬上匯進擁擠的車流中;祝童估計,胖子看到自己頭上包著紗布,還被員警帶上警車,也許以為自己被抓了;這樣也好,少了許多麻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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