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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2

  易蕭蕭吃了槍藥了,火氣大得連費溪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她說:「姓費的,你有病啊。你到底想幹什麼?」

  「你才有病。」費溪憋屈了半天的傷感和痛決堤了。他詰問說:「你說我還能咋樣?世界上歪理都被你占著,我還有說話的地方嗎?孩子不是你一個人的,她身上也流著我們老費家的血。」

  費溪蹲在地上,手指撥拉著幾根頭髮,這是幾個月以來,他和易蕭蕭第一次說這麼多話。剛才,若不是及時雨的提示,他說不定會把心裡翻滾著的失落和落寞帶進夢裡,現在他找到了洩憤的出口。

  他們倆針尖對麥芒地吵著,話說來說去總繞不開孩子。費溪說他這個當爸的有看孩子的權利。易蕭蕭說他根本就不配當爸爸,幾個月了,哪裡盡到一點責任了。

  費溪冷哼了幾聲說:「我想盡責任,你也得給我機會啊。我現在才明白你壓根就是一個不明事理的女人。我這一輩子就毀在你手裡了。」

  「是啊,我不明事理,那個臭不要臉的明事理,她好,你讓她給你生個去啊。以後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別沒事了找抽,把老娘惹惱了,沒你的好果子吃。」易蕭蕭冷笑了幾聲,惡狠狠地說。

  他們越說越不投機,翻出陳年舊賬,揪出了彼此的小辮子,不把對方踩在腳下吐幾口唾沫不算完。

  費溪也傻,他換個說話口氣,就不會遭受易蕭蕭的謾駡和攻擊。她的性子,歷來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若是以硬碰硬只能自討苦吃。

  費溪氣呼呼地掛了電話,憤憤地走出了住處,一個人疾步行走在大街上。

  晚秋的天氣有些清冷了,風穿梭在北京的水泥叢林裡,忽東忽西,好像晝伏夜出的蝙蝠,在夜色裡飛來飛去。殘存在枝丫上的樹葉抵擋不住秋風三番五次的襲擊,最終葉落歸根,躺在了人行道上,綠化叢裡。

  費溪雙手來回揉搓著裸露的胳膊,躲閃著路人疑惑不解的目光,轉身跑回了他的住處。他的手機無辜地躺在水泥地板上的角落裡,和幾個月前一樣被肢解成了幾塊。費溪傷感地蹲在地上,撿起了手機主體,撿起了電池,撿起了後蓋,把它們組合起來,開了機。

  手機竟然還能用,他兀自得到了一些安慰。他想自己和易蕭蕭之間的感情摔跌了幾次,清晰的裂痕像田野裡溝壑一樣難以抹平了。他啞然苦笑的時候,手機又響了起來,電話是宋鴻羽打來的。

  宋鴻羽要結婚了。

  費溪倍感意外地問:「房子首付款的事協商好了,都不在乎誰多出誰少出了?」

  宋鴻羽笑了笑,輕描淡寫地說:「屁。他們還都是那個德行,還是一副鋼牙利齒,死咬著不鬆口。嘿嘿,我老婆前幾天回家把戶口名簿偷出來了,我倆尋思著生米煮成熟飯後,再向家裡通報。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父母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要是等他們點頭,我得等到花兒都謝了。」

  「你打算什麼時候舉辦婚禮啊?結婚沒有個儀式總感覺會缺少點什麼。」費溪提醒道。

  宋鴻羽說:「大動靜是搞不出來了,我得省下錢買了房子後還房貸,小動靜得搞出一點來,人這一輩子就這麼一回。我想10月2號請朋友和同事一塊坐坐,我們搞個簡單的儀式就算了。」

  費溪答應他,不管多忙都趕回麥城參加他的婚禮。

  宋鴻羽掛電話前向他透露了一個消息,說前兩天冷歆萌給他打電話要過費溪北京的手機號,還說她還問他有關費溪的一些事情,他猜測她好像有什麼事要找費溪。

  忽然間,費溪抓住一直若隱若現在心裡的那份不安,他清醒地意識到一切就要來了。他不想逃避,卻不知道坐等會結出啥樣的果實。她會要他怎麼辦?他心裡沒底。

  這一夜,他時睡時醒,又開始做幾個月前同樣的夢,一會兒是費易軒掙脫易蕭蕭的懷抱,張著胳膊向他跑來,摔倒了,趴在地上哇哇地哭;一會兒是冷歆萌好像挽著他的胳膊拉住了他走向孩子和易蕭蕭的腳步,最後,易蕭蕭抱起孩子幽恨地轉身消失了。

  3

  天還沒有亮,夜晚在黎明前垂死掙扎著,試圖逃脫陽光的禁錮。

  費溪坐在木板床上,手裡的香煙一明一暗地閃著紅色的光亮,水泥地板上一片狼藉,長短不一的煙蒂散落著,若不打掃,連腳都別想插進來。

  淩晨三點多,費溪就坐起在床上,一個人無奈又無聊地抽著煙,和心裡漫散著的痛苦死磕著。

  這是他到北京後第一次失眠。他剛才夢見父親了,父親說了些什麼,他聽不清楚,想靠近一些的時候,卻醒了。

  出門前,他打開了筆記型電腦,猶猶豫豫地點了幾次滑鼠右鍵,始終下不了刪除的決心。這是他當房奴那段日子的真實記錄,字裡行間流淌著讓他刻骨銘心的感受。他吸了大半天的煙,把責任歸咎到了日記上,他覺得它們就是慫恿他打電話的罪魁禍首。

  「確實要把『房奴日記』放入回收站嗎?」電腦螢幕上的提示刺激著他的神經,他的手哆嗦了幾下,然後點了「否」。他再一次打開了檔,想最後看一眼。

  ×月×日

  今天有關小產權房的新聞。新聞裡說市政府開始對城郊接合部的違規建築進行整頓。以前就聽到了這方面的風聲,那是還不相信,今天看到被拆除的房子,我禁不住擔心了……

  ×月×日

  曾經的擔心、曾經的痛苦,現在都化為了泡影。今天我真的好高興,兩室一廳的房子終於姓費了。如果不出意外,陽曆新年之後我就搬家。

  今晚我可以在夢裡偷著樂了,麥城終於有一盞燈為我而亮了……

  ×月×日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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