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二五年華 | 上頁 下頁 |
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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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路佳小聲道。 「那他住哪裡?」沐陽又問。 「這裡。」她說得更小聲了。 「什麼?!」沐陽瞪大眼睛,「他的秘書也住這裡?」 「不是,他住酒店。」 「是你要他住這裡的?」沐陽抓住她的手,使勁兒捏了捏,「我怎麼會問這種蠢問題,不是你要他住這裡,他也不會朝這方面想。」 「沒有,這次是他自己跟我提的。」路佳神情苦楚地說,「我拒絕不了他。」 「你……」沐陽驀地鬆開手,怒氣衝衝地走到門口說,「隨你怎麼樣吧,我把話說清楚,這次沒人送你去醫院了。」 她走到客廳拉起雲舫的手便往外走,十秒鐘後又折回來,抱起長方形盒子,跟于慶耀冷冷地說道:「我還有事得走了,您慢慢坐。」 雲舫被她拉到停車場,上車後,一頭霧水的他才問:「那人是誰啊?」 「佳佳的繼父!」正在氣頭上的沐陽咬牙切齒道。 「又跟沐陽吵架了?」于慶耀走到臥室,見路佳抱著膝蓋坐在地板上,眼睛直直地盯著牆。他蹲下來愛憐地摸摸她的頭說:「你們從小就愛吵,沒多久又跟沒事兒似的嘻嘻哈哈,都這麼大了……」 路佳的眼睛裡滾出一滴淚珠,順著臉頰滑到下巴,那樣子就像她是個從來沒有情緒、沒有動作的布偶,突然某天,那雙美麗的眼睛流出了眼淚。這般憂傷使他的心臟仿佛瞬間縮小了好幾寸,嘴張張合合,緊張得連撫摸她頭髮的手也沉重起來,簡直不像個成熟的、經歷過世事的成功男人。 「她說這次沒人送我去醫院了。」路佳木然地說。 于慶耀知道她一定是說給他聽的,甚至是在威脅他。他像是身上的某個機關被人按了,嗖地收回手,安分地放在膝蓋上,聲音乾澀地說:「胡說八道,以後不許再跟我說這些話。」 他站起身就要出去,路佳卻動了,用手背抹了抹淚珠,生硬地擠出個笑容,「沐陽怎麼會不管我了,她是氣糊塗了才這樣說,也不管我聽了難不難過的。真任性,你說是吧?爸——」 她的這聲「爸」故意拖長了,尾音發顫。于慶耀的背僵直,嘴裡像含了塊黃連,面色苦楚。他還沒想好怎麼回應她這聲多少年沒叫過的稱呼,路佳又上前挽住他的胳膊,笑著看他,臉上一絲淚痕也沒有了。 「爸,出去吃飯吧!」她像個天真不知世事,依賴父親的女兒一樣。 于慶耀擰緊眉頭,望著路佳那張年輕漂亮的臉蛋,似是在向她告饒。 女人的心思一天三變,沐陽回到家又後悔了。她靠在雲舫懷裡非常的不安分,想給路佳打個電話,但已經把話說絕了的。她想,不該那麼衝動的,都忘記了過去的目的。她應該在那兒耗上一天,他們去吃飯,她也去,他們去哪兒玩,她也跟著去才對。反正她就應該把他們之間分泌出的化學物質給溶解。 「我應該去佳佳那裡住幾天。」她想著,竟然說出口了,雲舫用看傻瓜一樣的眼光看著她。他知道她心裡藏了事兒,還是不能給他知道的事情。從她回來後就一驚一乍的,活像個鍋爐上的跳蚤,卻什麼也不說。 「她家哪裡還有地方給你住?」他順著她的話說,就不信她能忍得住,「再說了,你自己有男朋友,還到朋友家去擠著,不是讓她以為我又把你怎麼樣了嗎!」 「跟你沒關係,我是不放心佳佳,你不知道……」她果然上當,但事關朋友的隱私,她的道德觀念及時回防。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雲舫扶她坐直,打開冰箱拿出草莓。他沒打算再探聽了,一則他對別人的事向來不感興趣;二則沐陽真的不想讓他知道,只不過是缺個可以商量的人,她願意說的時候自然會說。 他洗了草莓端出來,把綠萼摘掉了喂到她嘴裡,狀似無意地說:「別人的事兒你再怎麼擔心也是隔靴搔癢,有點兒精神還不如趁週末出去走走。」 「去哪裡走?」 雲舫想了好半天,提出個很沒創意的地方——「要不去海邊?」 沐陽翻了翻白眼,知道他也提不出什麼好建議。如果滿棵樹都是爛柿子,那就選個順手的能摘到的,她點頭道:「好吧。」 週末車多,走走停停的,半小時了還沒出市區,這會兒排著長隊等著過紅綠燈。沐陽解開安全帶,脫掉了涼鞋,整個人蜷在座椅上。同居了兩個月,她的壞習慣也一點點地顯現,從最初的臉紅尷尬到現在的大大咧咧,整個轉變過程就像是含蓄羞澀的花季少女,變成個捋袖子大嗓門的大媽。 男人似乎並不介意這些,至少雲舫是的。他照常握住沐陽的手,大拇指在她的手背輕輕摩挲,用一如既往的溫柔嗓音問她:「又累了?」 沐陽看著兩人交握的手,跟大冬天喝了口熱茶似的,心裡有股暖流正緩緩游向靈魂深處。雲舫看似不在意,但時常會有些習慣性的小動作,就像開車時,但凡等紅燈,或是右手有了空閒,他都會握住她的手,眼睛卻直視著前方,跟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海邊並不是她想去的,選擇那裡,只因為路途最遠。車子在公路上高速行駛,兩個人坐在狹小的空間裡,聽著輕鬆明快的音樂,陽光透過車窗照到大腿上,她可以放心地閉上眼睛,任他把她帶到任何地方。 女人是自私的。沐陽有時候想,她或許並不愛雲舫,她愛的只是雲舫寵溺她的那份感覺。 「不累,就是等得有些煩。」她的頭靠在椅背上,用那雙黑亮的眼睛凝視著他,「你開車都沒說累,我怎麼敢說。」 「不是等得煩,而是你心煩吧。」雲舫一語戳穿她,「原本以為帶你出來散散心會好點兒,誰知道我還是在浪費感情。」 「誰說浪費啦?我不正享受著嘛!」她笑了笑,猶豫到底該不該跟他講佳佳的事,畢竟他考慮事情比自己周全,或許他能拿個主意。她這樣想著,卻忘了雲舫在家時跟她說過的話——別人的事再擔心也是隔靴搔癢。佳佳的事,實在輪不到她來操心,但或許因為女人天生愛表現自己的重要性,她硬把這當成了責任,非得想出個解決辦法不可。 「我想還是跟你講講吧,佳佳的媽媽跟我媽媽是同學,她的繼父于叔和我爸爸是同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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