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約，夏至(50)_正午月光

五〇

　　「我比他年長幾歲，」程輝遠道，「從他回國我便看著他一步步打拼，他離開家也好，和老爺子作對也罷，並不是小孩子的兒戲，他這個人從來不會拿自己的人生開玩笑。」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看著夏冬，「可是他卻突然回到康氏，這是為了什麼？」

　　被這樣銳利的目光看著並不是一件舒服的事，夏冬不由得有些煩躁，「這是康總自己的選擇，他有權利選擇現實或者選擇理想，我不認為這和我們的話題有什麼關係。」

　　夏冬不想再繼續討論。

　　「是嗎？」程輝遠眯起眼睛，臉上隱隱有慍色，「那夏小姐能不能告訴我，你在和康浩楠談戀愛嗎？」

　　第十六章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他的聲音低沉又有些沙啞，有著男人的自責，卻又像小男孩的撒嬌，讓她的心莫名地柔軟，一時竟不忍心推開他。

　　仿佛被什麼擊中一般，夏冬猛地抬頭看向程輝遠，而後者的目光並沒有疑問，尖銳而冷酷地看著她。

　　夏冬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如果能選擇，她寧願這個秘密被任何人知道，都不願被程輝遠知道。

　　「回答我。」程輝遠語氣低沉顯得不容抗拒，「夏冬，你不要奢望用謊話能騙得了我，你在和康浩楠談戀愛，是不是？」

　　「是的。」夏冬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該來的還是會來，不可能逃避。她迎上程輝遠嚴苛的目光，「就像你所說的，我們會在一起。」

　　「會在一起？」程輝遠冷笑一聲，「夏小姐，你是在和我談未來嗎，或者是想迷惑我？那你們現在的關係算什麼？」

　　他憑什麼這樣質問自己？短暫的慌亂後，夏冬的沉著又回來了，「程先生，我想這是我的個人問題，您沒有必要知道。」

　　「夏冬，我想你已經過了天真的年齡。」程輝遠看著她片刻，這才道，「你不會真的以為和康氏唯一的繼承人談戀愛只是你個人的問題，嗯？」

　　「當然不是，」夏冬也淡淡地冷笑，「可就算不是我自己的問題，又和您有什麼關係？您有什麼理由來質問我這些呢，程先生？」

　　有一瞬間，程輝遠的面孔繃得緊緊的，夏冬幾乎以為他下一刻就會撲上來掐死自己，可是他沒有。

　　半晌，程輝遠似乎終於控制住了自己的怒氣，笑了笑，「夏冬，你總是這樣，總是能找出我的邏輯漏洞。」

　　「如果您不是總插手我的私事，恐怕我也不會總讓您難堪。」夏冬沒有姑息，有些話她需要當面說清楚。

　　「你說得沒錯……」程輝遠抽出一支香煙點燃，可是打火機不知為什麼總也無法打出火，他只得放棄。

　　夏冬看了看他，伸手俐落地拿起火機，啪的一聲點燃，騰起的火苗在兩個人的面前跳躍。程輝遠怔了怔，最終還是笑笑接受了。

　　「程總，我並不是存心與您作對。就像剛剛您所說的，很快我們就要成為合作夥伴，需要配合的事情很多，我不希望有私事來影響我們的合作，相信您也不會，對嗎？」

　　程輝遠靠在沙發上吐著煙霧沒有說話。

　　夏冬於是繼續說：「我母親的事無論方小姐會不會捐獻，我都已經盡力，這些年她受的苦很多，如果真的走到不幸的一步，我想她也不會抱怨什麼。您剛剛說會努力促成這件事，算是給了我們一個希望，可是您也知道我的性格，對於這樣的驚喜抱的希望並不大，就像您說的，是長時間的生活狀態決定了我不安和不信任的性格。和我這樣的人接觸實在不是一件快樂的事，相信您也深有體會。無論當初我給了您什麼樣的印象，我想現在您已經看到了事情的本質。」說到這兒，她停了停，「程先生，請把我當成您的一個普通合作夥伴，這樣我們都好過些，不是嗎？」

　　她說得冷靜從容，沒有任何刻意與隱瞞的成分，讓程輝遠再也沒有拒絕的藉口。

　　「夏冬，你太厲害了。」程輝遠笑得隨意，心裡卻無法釋然，他第一次被拒絕得如此徹底，卻又無法有任何怨言。

　　「謝謝。」夏冬重重地松了口氣。與程輝遠的對峙讓她耗費了太多的心力，拒絕這樣一個男人並非易事，可她不是小女孩，明白他要的是什麼，也明白自己玩不起。

　　他們的價值觀有著天地之差，她在努力負擔起生活的責任，而他呢？只是在追尋著人生中的一段風流經歷。

　　有些人生來便擁有很多東西，而有些人必須靠自己的努力來面對一切，夏冬從來不怨恨這些，她怨恨的只是有些人總喜歡把別人的努力當成兒戲。

　　夏冬回到辦公室時，已經到了下班時間，手機再度響起來，接起來卻是康浩楠的聲音。

　　「夏冬？」他一定在皺眉了，聽聲音她就想像得出。

　　「有急事？」夏冬一面收起資料一面問。

　　康浩楠沉默了片刻，「今天在『美林』有個飯局，父親請了幾個著名的設計人員，我想你應該見見他們。」

　　「好的。」夏冬拿起筆快速記下了時間與地點。

　　「我還需要一部分資料，」康浩楠在電話另一端道，「我會再發一次短信給你，剛剛的沒有收到？」

　　剛剛有短信？夏冬疑惑地想了想，道：「我再看一下。」

　　康浩楠沒有再說什麼，掛斷電話後果然又發了一條短信過來。夏冬翻開收件箱，找到了兩條一模一樣的短信，只不過一條是現在發的，而另一條恰好是她與程輝遠談話時發來的。

　　怪不得他誤會，夏冬皺了皺眉。

　　飯局定的酒店叫美林，四層以下是本市最有風情的情侶飯店，四層以上才是商務宴請的地方，只是鮮有人知道。程輝遠一定是因為這個而誤會了。

　　說起來，其實也算不得誤會，夏冬苦笑，自己與康浩楠的關係早已不再尋常。程輝遠雖然有自己的目的，可是他的話是對的，以康氏的身家來說，他們的關係註定要面對重重阻礙。

　　可人生什麼時候是一帆風順的呢？凡事都要努力爭取才會得到。也只有蘇曉曉那樣的大小姐才會認為一切美好的生活都是理所當然的吧。

　　因為何成效還在D市，所以夏冬外出之前都會向他彙報。

　　電話是阿姨接的，「何委員吃了點兒東西正在休息呢，我一會兒轉告他。小何先生今晚也不回來，說是外面有應酬，您不用急著回來。」

　　「我知道了。」夏冬這才放下電話攔了輛計程車向美林方向駛去。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