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約，夏至(7)_正午月光

七

　　酒吧的燈光很暗，舞臺上的女人卻很耀眼，襯衫長褲，隨意而自然，歌聲優美純淨。

　　這才是真正的她吧，康浩楠想，雖然同樣面對丈夫的背叛，可是她的自信與從容遠勝於當年的母親。

　　夏冬很久沒有這樣放鬆了，生活中的她每天都在面臨著挑戰，無論是工作還是感情。上次站在舞臺上還是大學畢業時，那時她已經像鳥兒一樣找到屬於自己的天空，擁有自己的事業，以及完全屬於自己的感情……

　　可是現實永遠是最殘酷的，她還記得那年的春天來得很晚，當她得知那個消息時，她雙腳仍踏在冬季殘留的冰雪上，心如死灰……

　　酒依舊很烈，夏冬卻喝出了淡淡的甜意。有些醉了，她想。

　　「夏冬……」康浩楠看著她，「不要喝了，我送你回去。」

　　他的聲音很好聽，很多年以前，父親也用這樣溫和低沉的聲音哄自己。

　　夏冬抬起頭，面前卻是康浩楠年輕的臉，很英俊。他不是父親，夏冬輕笑，微眯的眼眸中有無數道星光閃動，「康浩楠，你真的比我小嗎，為什麼我感覺你像我爸爸？」

　　「我不會讓我的女兒這樣傷心，這麼晚了還在外面喝酒。」康浩楠眉頭微皺，「起來，我送你回去，或者打電話給你先生。」

　　「何意軒？不要……」夏冬站起來拿起圍巾，「我自己會回去。」

　　她感覺自己喝得並不多，只是今天特別容易醉而已。打開門，冬夜的冷風吹來，有一種難以言表的舒服。

　　康浩楠無奈地拿著她的大衣追出來，替她披上，這才將車子開過來。

　　被風一吹，酒醒了大半，夏冬靠在車座上沉默不語。生活又回到了現實，她所要面對的一切又回來了，即使是在這樣的夜裡，她依舊要將鎧甲重新穿上。

　　車子在社區裡停下，康浩楠熄了火。

　　「真的不需要我送你上去？」他問。

　　「謝謝，不用了。」夏冬打開車門下車向樓門走去。

　　「夏冬。」康浩楠突然在後面叫她的名字。

　　她回頭，看見他從車子上下來，手上拿著她的圍巾，替她圍起來系好。

　　這樣的舉動太過親密，夏冬心裡有淡淡的不安，於是笑著掩飾道：「還真把我當成女兒了，我比你大好不好？」

　　康浩楠修長的手指在圍巾上頓了頓，下一刻卻輕輕托起她的臉。他離她很近，近得可以看到他眼眸深處陌生的情緒。

　　「康總……」夏冬下意識地後退。

　　見她如此，康浩楠放開了手，只是，夜色下他的眼睛裡有她看不懂的光芒。

　　「我先回去了。」夏冬沒有勇氣再看他，轉身匆匆地上了樓。

　　第三章愛情還是尊嚴

　　何意軒，你不愛我，我也不愛你，離婚後你有更多的選擇機會，我也有我的自由，這有什麼不好？

　　自己一定是產生錯覺了，第二天醒來時，夏冬想。

　　與康浩楠的合作有一段時間了，他們相處得一向很好，印象中他雖然年輕，卻不是一個輕易流露情緒的男人。一定是她看錯了，夏冬將頭埋在被子裡，然後猛地吸一口氣，這才爬了起來。

　　衛生間的鏡子清楚地映出她的樣子，面色有些蒼白，臉頰上還有一道淡淡的劃痕，拜何意軒所賜。

　　洗過澡後天已漸漸發亮，走下樓梯時看到何意軒修長的身影站在客廳窗前。他身上穿的仍是昨天演講時的襯衫，外套和領帶被扔在沙發上。他背對著夏冬面向窗外，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客廳裡沒有開燈，他腳下七零八落地散了好多煙蒂，也不知站了多久。

　　可是夏冬今天不想應付他，於是沒有說話，轉身向廚房走去。

　　「昨天你去了C大。」何意軒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不是詢問，而是陳述事實。

　　夏冬沒有說話，逕自打開冰箱取出材料做早餐。

　　「為什麼不讓我知道？」何意軒問她。

　　「知不知道有區別嗎？」夏冬低頭切著麵包片。她瞭解何意軒，他想做的事，沒有她，他也一樣會做。

　　「夏冬……」何意軒看著她，目光中有少見的認真，「我不同意。」

　　「什麼？」夏冬放下手上的東西看著他。

　　「我不同意離婚。」何意軒堅定地說，「關於昨天的事我會向你解釋，曉曉還是個孩子，她只是單純地憑自己的判斷做出某些事，你不要誤會……」

　　原來昨天的紅衣女孩子叫曉曉，夏冬扯了扯嘴角，可是這並不是問題的關鍵。

　　「意軒，我從沒有過問你和誰來往，或是你與任何人的關係。」夏冬有些無奈地看著他，「其中的原因你也知道。這麼多年來我們相處得很好，更多的原因在於我們互相遵守那個原則。那個叫曉曉的女孩子吻你也好，你們上床也罷，我的看法很簡單，就是這些要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發生。可是昨天呢，你把我叫去是為了讓我當觀眾嗎？站在我的角度考慮，會理解為你要我來對咱們倆的婚姻狀態做出個決定，就是這樣。」

　　自己的話說得很苛刻，夏冬知道，可是她不想收回。

　　何意軒的黑眸清晰地看向夏冬，甚至讓她感覺到一絲鋒利。很久沒有看到他這樣憤怒的眼神了，這個男人幽默而隨和，可是他的怒火卻不會因為這些而減少。

　　「這麼說，你只是因為你的尊嚴受到了挑戰……」何意軒的聲音帶著少見的壓抑，「而不是因為……別的什麼理由……」

　　夏冬拿碟子的手微微頓了頓，沒有說話。何意軒的話應該如何理解？他難道是在意自己沒有因為他和別的女人接吻而吃醋？對於他們現在的關係來說，如果她真的吃醋了，那才是可笑的事。

　　「夏冬，回答我。」何意軒並不打算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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