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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看著她的背影沒入樓道,楊帆重新回到車子裡,正要啟動車子,無意中看見副駕駛座上的女式手提包,是可兒的包,楊帆立刻拿起包追了過去。

  可兒並沒有和媽媽住在一起,因為周正浩經常來深圳這邊,與長輩住一起多有不方便,結婚後,他買下了這套房子,以供夫妻兩人居住,但大多時候家裡只有可兒一人居住。來到家門口,需要拿鑰匙開門的時候,可兒才想起自己的手袋落在了車上,鑰匙、手機、錢包都在手袋裡,她急忙掉頭跑向電梯口,碰巧電梯的門打開,楊帆迎面從電梯裡出來。

  「你——」一眼瞄見他手上的提包,可兒大喜:「哎,我正要下樓去找它。」

  楊帆把包遞還給她,「我看你是累糊塗了。」

  接過包,可兒沒有立刻去打開房門,楊帆了然,退後幾步,回到電梯上,「我也累了,要快點回去補眠。」電梯的門在兩人之間緩緩合攏。

  可兒默默看著電梯控制板上的數位變化,十、九、八……逐個逐個依次遞減,直到最後一個數字,然後,她轉身掏出鑰匙開門。

  進了房間,乍然看見落地玻璃窗前的灰色人影,可兒不由駭然失聲驚叫,人影轉過身,「可兒,是我。」

  借著晨曦初綻的微光,可兒大致看清一個朦朧的輪廓,因為過於熟悉,她立即認出是周正浩,拍子拍餘悸猶存的胸口,嗔怪:「差點嚇死我了,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先告訴我一聲?」

  「本來是想給你一個驚喜,沒想到卻給了你一個驚嚇。」房內的光線很暗,他的表情模糊不清。

  湊近身前,可兒看見他眼底密佈的紅絲,「等了我一夜?」

  他沒有答話,只是定定看著她,眼神複雜難辯

  可兒奇怪:「怎麼了?」

  他答非所問,低低的聲音恍如自言自語:「你累嗎?」

  被他這麼一問,可兒才發覺自己已經困得快不行了,打一個哈欠,「累,簡直快累死了,我得馬上洗澡睡覺,有什麼事讓我大睡一覺後再說。」她拿了換洗衣物直奔浴室。

  周正浩點上一支煙,卻不抽,看著香煙寸寸成灰,昨晚,他本來已經到了天上人間,鶯聲燕語的綺靡中,突然對自己的行為莫名厭惡,那一刻,他發狂似的想念可兒,不顧一群狐朋狗友的取笑,當即離開歡娛場,直奔機場,買了最近一趟飛往深圳的航班。

  回到這個所謂的家中,一如既往的清冷寂靜,他等待了整整一夜,然後看見門口依依惜別的一幕,周正浩後悔自己來過這一遭,很多事情如果一無所知,傷害反而來得沒那深刻。「嘩嘩」的水聲從浴室裡傳出來,推開浴室的門,濛濛水霧中,曲線曼妙的胴體若隱若現,他從後面抱住她。

  可兒很疲倦,但又不忍心推開他,實在沒有力氣回應,只得默默承受他的激情,耳畔是他粗重的喘息聲,那樣的狂亂,仿佛急於渲泄某種壓抑已久的情緒。良久,他的氣息漸漸平緩,用盡全身力氣狠狠一抱,兩具身體緊緊貼合,親密無間,他猝然鬆開手,可兒雙腿一軟,滑倒在浴室的瓷磚上。

  「你不愛我,」他臉上濕淋淋的沾滿水珠,白色水霧裡,烏黑眼眸濃夜般的幽暗,「秦可兒,你不愛我!」扯一條浴巾披在身上,他走了出去。

  溫熱的水線不斷打在身上,微微有些灼痛,可兒扶牆緩緩站起,把激情過後的痕跡細細洗去。

  可兒走進臥室,見周正浩閉眼躺在床上,呼吸平和,似乎已經睡著了。她在床沿輕輕坐下,看得出來,他大概誤會了什麼,她應該向他解釋清楚,但事情畢竟涉及到湘雨的隱私,可兒猶豫著,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她忙從床頭櫃裡翻找出一個藥盒,還好,剩有最後一粒事後藥。

  取出小藥丸,可兒到客廳裡去倒了一杯水,藥丸送到唇邊的一瞬間,恍然看見水霧中那雙傷心的眼眸,「秦可兒,你不愛我!」手指微微一顫,白色小藥丸從她的指縫間跌入垃圾簍。

  臥室裡,周正浩拿起那個空藥盒,死死盯著盒面上「避孕藥」三個,手指慢慢收緊,藥盒漸漸被揉捏成一團,突出的小棱角刺得掌心絲絲生痛,這一縷痛楚竟不住蔓延,一直刺到了心底。

  湘雨出醫院後,立即向法院提交了離婚訴訟,可兒為她請來一位相當出色的律師,使得林輝作為過錯方,幾乎是淨身出戶。同時,經由楊帆推介,湘雨得以進入一所私立貴族學校從事她所喜愛的教師工作,她漂亮和善,又多才多藝,很快贏得同事和學生們的喜愛。走出家庭的小圈子,湘雨才發覺外面的世界天大地大、多姿多彩,漸漸從被傷害和背棄的陰影中擺脫出來,活得灑脫自在。

  事情到了這裡,原本可以劃上一個圓滿的句號,富有戲劇性的是,林輝卻上演了一出浪子回頭的戲碼。原來他那個「純潔善良的真愛」見林輝被打回一窮二白的原型,立馬變了嘴臉,機緣巧合之下,認識了另一位元多金才俊,於是真愛理論又一次發揮強大作用,小三一腳踹了林輝,和她的新任「真愛」雙宿雙飛去了,當然,小三並沒有什麼好下場,所謂「多金才俊」不過是受雇於人的小白臉,騙財騙色後,消失得無影無蹤,黯然銷魂的小三一度成為話柄笑料,從此徹底絕了她的富貴夢。

  經歷過這件事,林輝幡然悔悟,發覺還是自己的前妻最好,苦苦哀求湘雨的原諒。湘雨說:「我不是沒有原諒過,但我的原諒卻換來了更大的傷害和羞辱,我永遠不會再給你第三次傷害我的機會;我更不想隔三岔五被莫名其妙的女人找上門談判,這些事留給你的小三小四去做吧。」

  見苦情戲行不通,林輝又打起了親情牌,天天到幼稚園去找粒粒,試圖利用兒子讓湘雨心軟。湘雨不堪其擾,只好由可兒出面警告:「你厭倦了婚姻,要自由要真愛,湘雨都已經成全了你,麻煩你以後離她遠點,如果你再敢來搔擾他們母子,小心我叫人打斷你的腿。」

  林輝氣急敗壞:「秦可兒,你管我做什麼,有本事管好你自己老公,你當你老公就很清白嗎,是,我以前是對換不起湘雨,可是跟我比起來,你老公又能好到哪裡去。」

  見可兒變了臉色,向來溫婉的湘雨勃然大怒,指著林輝的鼻子怒駡:「你別以為象瘋狗一樣在這裡亂咬人,我就會重新接納你,告訴你,看見你,我覺得噁心,這一輩子寧願孤老終生,我也不會再要你,你死了這條心吧……」

  把林輝灰溜溜的罵走後,湘雨看見可兒冷峻的神情,急忙拉起她的手晃一晃:「你不會寧可相信林輝這種人,也不相信自己的老公吧?」

  可兒神色緩和下來,含笑拍了拍湘雨的手背,「當然不會,夫妻之間講究的是坦誠,不管別人怎麼說,至少我應該問他一聲,如果他說沒有做過什麼不該做的事,我就相信他一定是沒有。」

  湘雨放心,「這就好,我不希望我們姐妹有相同的遭遇,總之,你一定要幸福。」

  可兒握住湘雨的手,「我們都會幸福,取決於我們自已,不取決於任何男人。」

  接到可兒的電話時,周正浩和葉麗莎正在法國餐廳用餐,聽可兒說要北京,他發覺自己居然能平心靜氣的回應:「好,什麼時候的航班,我去接你。」

  葉麗莎保持迷人的微笑,一邊以優雅姿態的用餐,一邊暗暗側耳關注電話內容。女人最美麗的年華是十八到二十四歲之間,她今年二十三歲,如果註定不能成為國際巨星,不如趁上限來臨之前,成功釣一隻大金龜。對面的男人是個理想物件,相貌英俊,氣度不凡,出手大方,最最重要的是家底豐厚,堪稱優質的鑲金邊長期飯票,唯一美中不足之處就是他有老婆了。不過沒關係,這是一個競爭的社會,優勝劣汰,一代新人換舊人,婚姻也應該如此。

  葉麗莎清楚自己的優勢,年輕漂亮,溫柔體貼,演藝圈裡小有名氣的新星。她自信能打敗秦可兒,儘管秦可兒不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報紙、雜誌上經常能看到有關於這個女人的報導,他們稱讚秦可兒是商界奇葩、迷人而睿智。葉麗莎只想冷笑,迷人而睿智算什麼,還不是一樣守不住老公的心。

  周正浩放下電話,說:「我有事要先走,這段時間你別來找我。」

  「好的。」葉麗莎溫溫柔柔的笑,即不問為什麼,也不問下次的見面時間。她自認為深諳男女相處之道,男人不會喜歡太強勢的女人,也不會喜歡太過黏黏糊糊的女,若即若離的尺度,恰到好處的溫柔,保持一定的神秘感,這樣才能牢牢抓住男人的心。

  埋單後,周正浩居然不再看她一眼就頭也不回的離去,絲毫沒有留戀。葉麗莎不愧是演員,在他看不見的瞬間,溫婉怡人笑容一秒鐘之內消失得乾乾淨淨,一抹淩厲狠絕之色浮上眉宇,她沒有忽略周正浩接到電話後神情間不經意流露出的喜悅,儘管不願意,但她不得不承認,那個女人無疑很漂亮,尤其是那種獨特的氣勢,讓人會不知不覺去仰視她。

  思索片刻,葉麗莎拔通了一個電話:「幫我查一查周正浩的老婆平常喜歡去哪些地方。」這年頭,想自己過得好一點,就要對別人狠一些,她覺得自己應該是瞭解秦可兒這類女人的,極其驕傲的個性,眼裡容不下沙子,只要設法讓秦可兒看見周正浩和她在一起,那麼,她不需要再多做什麼,秦可兒必然主動放棄周太太的位置。

  看見可兒笑容可掬的走來,周正浩不由心頭一熱,說是心灰意冷,但只要她多流露出一點溫情,他就會情不自禁的感到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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