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第三種愛情 | 上頁 下頁
八七


  「可這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我接口道。

  他轉身向我:「鄒雨,你不需要這麼大度。如果見到她不開心,你完全可以說出來。」

  我只是面帶微笑,輕鬆地說:「我倒是沒什麼,只怕她見到我不開心,也許她今天過來找我,就是因為她已經知道什麼了。」

  林啟正居然順著我的話,認真地想了想,很肯定地回答。「應該不會,心遙是個心機單純的人。如果知道的話,她不會對你那麼親切,送你那麼貴重的禮物。」

  「那幅畫很貴重嗎?」

  「她花了十萬塊從朋友那裡買來的。」

  我倒吸一口涼氣:「那幅畫要十萬塊?我想著頂多值百把塊錢呢!」

  「那是文物,有蠻多年歷史了。」

  我只覺不可思議,回想著江心遙的這些舉動,我用專業律師的口吻說:「由此可以得出結論,她送我那幅畫,有兩種可能。」

  「哪兩種?」

  「一是她知道我和你之間的事,想以此感化我,或者最起碼以此警示我,菩薩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林啟正依舊不贊成,搖頭說:「你想太多太複雜了。」

  「如果不是,那就只有第二種可能,你未來的老婆根本是個敗家女,可以隨便將文物送給只見過兩次面、只幫了一個小忙的陌生人,那你將來的日子壓力豈不很大?當心她哪天高興起來,把房子,車子、存款、股票,統統都會送給別人!」

  他不由得笑起來:「她平時也不至於如此,也許是和你特別投緣。」

  見他下此結論,我忍不住接口:「這是你最希望看到的狀態吧?多好,我和她不僅和平共處,還能惺惺相惜、其樂融融。」

  一聽我這話,他臉上的笑意馬上消失了,轉身坐正身子,鬆開手刹,將車向前駛去。

  見他臉色沉鬱下來,我意識到自己也許太過刻薄。

  「看來你比我更容易不開心。」我盯著他的表情,故作輕鬆地打趣道。

  他沒有回應,只一味將車往前開去,許久方搖搖頭說:「你很有本事,只有你,會讓我……嘗到狼狽的滋味。」

  他的感慨令我有些意外:「是嗎?狼狽?」

  「你總是在我毫無防備的時候……那句話怎麼講?」他眯著眼睛努力思考:「……給我當頭一棒!」

  聽他如此說,我亦有些欠疚:「對不起,職業習慣。」

  他回頭望我,伸手牽過我的手,五指交握,輕輕地說:「沒關係,我也是活該。」

  這話,讓我的心,生生地疼了起來,我望著她,也輕輕地答。「不止是你,我們倆都是活該。」說完,我與他,竟心靈相通地相視而笑。

  愛情,又一次擊潰了道德的進攻。

  晚上,我們沒有出去吃飯,我兌現了自己曾經的承諾,在他的小房子裡做飯給他吃。可惜他家中原材料和廚具極度缺乏,最後也只能是下了兩碗面,蓋了兩個荷包蛋了事。但即便如此,兩人對坐著,仍是吃到開心不已。

  「早就想吃你做的東西了。」他放下筷子,用紙巾擦嘴,感歎著說。

  「我水準很差的,也就能糊弄糊弄你。」我謙虛。

  「記得有一次給你打電話,接通電話後,聽見你在電話那頭喊『就是那條魚,就是那條魚』,當時心裡就在羡慕,能吃到那條魚的人。」他回憶道。

  我站起身來收拾碗筷:「是嗎?什麼時候?應該不會啊,我接你的電話從來都畢恭畢敬。」

  「你說錯了,應該是我一直畢恭畢敬才對。」他不服氣。

  「得了吧,第一次打你電話,也不知道是傅哥,害得我在電話這頭點頭哈腰喊了半天『林總』,完全表錯情!」

  「那你呢,第一次和我談話,就威脅我小心點,否則就要和我沒完,我當時想,這女人,真的很沒有禮貌!」

  我笑眯眯地答:「我說的沒錯啊,你確實不小心,所以現在我也確實和你沒完啊。」

  他也笑,忽然站起身,緊靠上來,將我手中的筷子奪下,扔在桌上。餐廳的燈光從他的頭頂流瀉下來,更襯到他眉目英挺。我知他心意,笑著躲避,喊道:「還沒洗碗呢,還沒洗碗呢。」

  「不用洗,待會兒把它們扔了。」他大力將我攬到懷裡,直接倒在旁邊的沙發上。

  他的身上有夏天裡樹林的清香,還有淡淡的汗味,我用牙輕輕地咬他的肩膀,唯有這樣,才能確認自己真正地擁有著他。

  「啟正,我愛你。」我喃喃地說。

  「I love you too.」他在我耳邊回答。

  這天晚上,我終於沒有執意回家,而是穿著他的T恤,偎在他的身邊睡著了。

  半夜裡醒來,發現他不在身邊,仔細聽聽,衛生間裡也沒有動靜。我感到奇怪,走出房間,轉到客廳,發現他正靠在陽臺上,望著黑色的夜空,抽著煙,只見他舉起手,將煙送到嘴邊,又放下,然後一股輕煙從他頭頂嫋嫋升起,逐漸散去。一時間,那背影,有些淒涼。

  一定很辛苦吧?啟正,比我更辛苦吧?……可惜我幫不了你,因為,我連自己都幫不了。我在心裡暗暗對他說。

  許久後,我走回臥室,躺回原來的位置。片刻,他也走了進來,從我身後緊緊擁著我,將臉埋在我的頭髮裡。我假裝熟睡,一動不動,直到最後,我們倆都真正睡去。

  (五十六)

  10月18日一天天逼近了,我簡直有了末日般的恐懼感。我推掉所有可以推掉的工作,給他的鐘點工放假,每天消磨在他那個小小的房間裡,等待共處的每一個瞬間。而他,也史無前例地取消所有應酬,像一個中規中矩的白領,日日按時下班回家。

  我們倆都默契地絕口不提那個即將到來的十八號,而是只管嬉笑打鬧,溫柔纏綿。

  週六的晚上,我正和林啟窩在沙發中閒聊,忽然接到鄒天的電話。

  「姐,你在哪裡?」鄒天的聲音很急迫。

  「我……我在外面有事。」我支吾著說。

  「你快回來吧,鄒月喝多了,在家裡鬧事呢!」

  電話裡,隱隱能聽見小月的尖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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